明兰立威澄园,整顿家务,赏罚分明,体恤下人,不过数月功夫,侯府内风气为之一新,秩序井然。这般景象,落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家主贤明、门庭兴旺的好兆头,但总有人觉得碍眼,浑身不自在。这其中,尤以四房和五房为甚。
四夫人和五夫人,本就是惯爱掐尖要强、贪图小利之人。以往侯府中馈由太夫人小秦氏掌管,她们尚能倚仗着辈分和亲戚情面,在公中账目上做些手脚,或是虚报些开销,或是将自己房头的用度变着法儿摊入公账,占些便宜。如今明兰接手,将账目梳理得清清楚楚,条条框框定得明明白白,各项开支核验严格,她们往日那些伎俩便有些施展不开了,如同被捆住了手脚,心中如何不恼?
这日,又到了核对上月公中账目的日子。四夫人和五夫人相约着一同来到明兰处理事务的偏厅,脸上堆着笑,言语间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与刁难。
“侄媳妇真是能干,”四夫人摇着团扇,眼睛扫过桌上厚厚的账册,“这才多久,就把这么大个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多了。”
五夫人接口道:“是啊,到底是年轻人,精力旺盛。不过这家大业大,账目繁杂,侄媳妇可要仔细些,莫要太过劳累,若是哪里疏忽了,反倒不美。”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暗指明兰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会出纰漏。
明兰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二人,微微一笑:“多谢四婶、五婶关心。正因账目繁杂,才更需仔细核对,以免出了差错,辜负了侯爷和母亲的信重。”她语气温和,却将“仔细核对”四个字稍稍加重,意有所指。
四夫人和五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五夫人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这是上月我们房里添置一些器皿摆设,以及人情往来的开销,侄媳妇过过目,看看能否从公中支取。”
明兰接过单子,仔细看了起来。单子上列着几项开支,数额都不小。若在以往,这类模糊的“人情往来”和“添置器皿”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明兰不动声色,一边看,一边示意身旁的翠微将对应的账册找出来。
“四婶、五婶,”明兰指着单子上的一项,“这‘紫檀木嵌螺钿花鸟屏风一架’,账上记录,去年年底公中刚为两房各添置过一架同款的,怎么这才过了半年,又要添置?可是原先那架有所损毁?”
四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哦,那个……原先那架,看着有些旧了,花样也不时新了,便想换一架新的摆摆。”
明兰点点头,又道:“还有这项,‘赴安远伯府赏花宴,随礼一百两’。我记得安远伯府与我家虽算故交,但平日往来并不算十分密切,且他家赏花宴也非整寿大庆,这随礼一百两,似乎比惯例高出了不少。”
五夫人有些讪讪地解释道:“这次……这次安远伯夫人特意下了帖子,且他们家三小子刚捐了个官,礼重些也是应该的。”
明兰不再追问,只是将单子放在一旁,拿起翠微找来的旧账册,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时不时用笔在纸上记下几个数字。偏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四夫人和五夫人起初还强自镇定,但随着明兰翻阅的时间越久,她们的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手中的团扇也摇得急促了些。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明兰终于抬起头,将手中记满数字的纸推到二人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却锐利了起来:
“四婶,五婶,不是我小题大做,只是这账目核对,讲究的便是个清清楚楚。我方才核对了近两年的公账,发现几处疑问,还想向两位婶婶请教。”
她声音清晰,不急不缓:“其一,便是刚才提到的屏风。据账册记录,类似的‘添置’‘更换’,两位婶婶房里,近两年内竟有五次之多,每次开销都在二百两上下。这频率,似乎过高了些。”
“其二,关于人情往来。我核对了与安远伯府近三年的礼单记录,类似规模的宴请,随礼惯例在三十两至五十两之间,从未有过一百两的先例。不仅如此,单子上另几项人情开销,如‘祝贺李指挥使家弄瓦之喜’八十两、‘慰问张翰林母丧’一百二十两,均远超以往惯例,甚至比侯爷和母亲出面时的礼金还要厚重。”
明兰的目光扫过脸色渐渐发白的四夫人和五夫人,语气转冷:“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让人去库房查证了两位婶婶历次声称‘添置’的器物,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库房并无接收记录。而那些有记录的呢?”她拿起另一本册子,“我对比了市价,两位婶婶报上的价格,普遍高出市价三到五成不等。”
她将证据一一摆出,每说一条,四夫人和五夫人的脸色就白一分,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四婶,五婶,”明兰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超出的开销,这些虚报的价格,还有那些根本子虚乌有的‘添置’,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侄媳愚钝,实在想不明白,这公中的银子,怎么就这般轻易地流了出去?还是说,两位婶婶觉得,我这新媳妇当家,好糊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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