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了澄园,廊下早早挂起了灯笼,晕黄的光线在夜风中摇曳,将树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此刻众人心中晃荡不安的思绪。偏厅那边一直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这份寂静却比之前的哭闹更令人心头沉重。
丹橘带回的消息虽未尽详,但“确有蹊跷”四个字,已足以让明兰和顾廷烨心中的疑云更浓,也让他们意识到,与曼娘的正面交锋不可避免,且必须尽快进行,方能掌握更多主动。
“侯爷,”明兰看向面色沉凝的顾廷烨,声音平稳,“该去见见了。”
顾廷烨眸光一暗,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躲着不见绝非办法,只会让外界猜测更多,也让曼娘更有发挥的空间。他倒要亲自看看,这个女人时隔多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两人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几个心腹丫鬟婆子,一路沉默地行至西南角的偏厅。
偏厅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冷清之气。曼娘早已“醒”转过来,正坐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低垂着头,手中紧紧攥着一方帕子,时不时擦拭一下眼角,肩膀微微耸动,仿佛仍在无声啜泣。她已换下了那身刺目的孝服,穿着一身侯府提供的、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裙,头发也简单梳理过,褪去了门口的疯狂,更添了几分柔弱可怜的气质。
昌哥儿则被一个婆子领着,坐在离她稍远些的小杌子上,手里捧着一块还没吃完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看到顾廷烨和明兰进来,立刻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差点把糕点掉在地上。
听到脚步声,曼娘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泪痕未干的脸。看到顾廷烨,她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哀怨,有期盼,有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激动。她猛地站起身,似乎想扑过来,却又像是惧怕什么,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是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破碎:“二…二郎…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顾廷烨眉头紧锁,看着她这副情状,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冰冷的审视和厌烦。他并未理会她的哭诉,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沉冷如刀。
明兰则安静地跟在他身侧,于另一侧主位落座。她的目光先是温和地扫过那个吓得像鹌鹑一样的孩子,随即才落到曼娘身上,神色平静,无喜无怒。
曼娘的哭诉在顾廷烨冰冷的无视下显得有些尴尬,她转而看向明兰,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与怨毒,但立刻又被泪水淹没。她朝着明兰的方向微微屈膝,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凄楚:“这位…便是夫人吧?奴婢曼娘,给夫人请安…奴婢身份低微,本不该污了夫人的眼,只是实在走投无路,求夫人发发慈悲,给孩子一条活路吧…”说着,又要跪下。
“不必多礼。”明兰开口,声音清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她的下跪,“既来了侯府,便先坐着说话吧。孩子瞧着吓坏了,且让他安心吃些东西。”
她语气温和,却直接将话题引向了孩子,而非曼娘预想中的指责或炫耀。
曼娘一愣,似乎没料到明兰会是这种反应,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目光却急切地看向顾廷烨。
顾廷烨冷哼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寒冽:“曼娘,你今日闹这一出,究竟意欲何为?那身孝服,又是为谁而穿?”
曼娘被他冰冷的语气刺得一颤,泪水流得更凶,哀声道:“二郎…你还在怨我当年不肯听话离开京城是不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带着昌哥儿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你一面…那孝服…那孝服是因为…是因为收养我们的那户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没了,我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这才…这才不得不来投奔你啊!”她这话说得漏洞百出,亲戚没了为何她穿孝?却又勉强圆了过去。
顾廷烨眼中讥讽之意更浓,显然不信。
明兰却适时接过了话头,依旧看着昌哥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真是难为孩子了。瞧这瘦弱的模样,想必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孩子几月生的?瞧着比同龄孩子似乎矮小些。”
曼娘没想到明兰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是…是八月里生的…”
“八月?”明兰微微蹙眉,似在计算,“那如今该是五岁零三个月了?看着倒像是不足五岁的模样。平日里胃口可好?都爱吃些什么?”
曼娘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道:“…胃口…胃口是不大好,挑食得很…平日里就爱吃些甜的,糯的…”
“哦?”明兰目光温柔地看向昌哥儿,声音放得更柔,“昌哥儿,告诉…告诉我,平日里最喜欢吃什么点心呀?”
昌哥儿正偷偷抬眼打量明兰,被她温和的目光一看,又吓得立刻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说话。
曼娘连忙抢着回答:“他胆小,怕生…就爱吃街口王婆子卖的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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