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柏的婚事一定,盛府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中。婚期定在来年开春,满打满算不过三四个月的光景,要筹备一桩体面的婚事,时间实在紧迫。
王氏虽是掌家夫人,但终究多年未办过这般大喜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明兰见状,主动请缨:“母亲若信得过,女儿愿协助母亲打理婚仪事宜。”
王氏正愁分身乏术,闻言大喜:“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当即拨了几个得力婆子给她使唤,“一应事务你看着办,决断不了的再来回我。”
明兰领了差事,第一件事便是理出章程。她将婚仪筹备分为六大事宜:采买、宴席、礼仪、新房、宾客、杂项,每项下设若干细目,条分缕析,一目了然。
“姑娘这单子列得真清楚!”房妈妈看了章程,忍不住赞叹,“便是老奴这般年纪,也想不得这般周全。”
明兰谦道:“不过是照着祖母往年留下的册子,略加增减罢了。”
她雷厉风行,当日便召集各处管事吩咐下去:采买上的先核旧库,缺什么补什么;宴席上的拟出菜单,要兼顾体面与节俭;礼仪上的请教老人,务必合乎规矩...
下人们见六姑娘安排得井井有条,个个不敢怠慢,纷纷领命而去。
最先遇到难题的是采买。管事来回:“金陵来的云锦,如今市价涨了三成,还要不要按原计划采买?”
明兰沉吟片刻:“云锦是给新娘子做嫁衣的,不能省。但其他用料可酌情调整。”她取出单子,“譬如这大红猩猩毡,可用杭绸代替,颜色差不多,价钱却便宜一半。”
管事佩服道:“姑娘考虑得是。”
宴席方面,明兰特意请教了祖母:“海家是清流门第,最重风雅。宴席不宜太过奢靡,但要有格调。”
老太太颔首:“说得是。可添些文雅的点心,用些应景的菜名。酒水也要精致,不必多,但要好。”
明兰会意,让厨房研制了几样新点心:状元及第糕、比翼双飞酥、连理枝汤圆...菜式也取得风雅:锦瑟和鸣、琴瑟和鸣、鸾凤和鸣...
最费心思的是新房布置。明兰亲自去看了长柏的院子,指点着重新裱糊、添置家具。又开库房选摆设,既要喜庆,又不能俗气。
“这架琉璃屏风摆在这里,既通透又雅致。”
“窗幔用银红撒花帐,比大红色柔和些。”
“盆景要并蒂莲,寓意好。”
如兰跟着明兰忙前忙后,惊叹道:“六姐姐真厉害!这么繁琐的事,到你手里都井井有条!”
明兰笑道:“无非是提前想清楚,分派妥当罢了。”
然而并非事事顺利。这日针线房来回:“给新娘子准备的嫁衣料子,被四姑娘要去了,说是要做新衣。”
明兰蹙眉:“哪匹料子?”
“就是那匹石榴红缂丝金线的,原是说好给海家二小姐做婚服的...”
明兰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来到针线房,果然见墨兰正在指使绣娘裁料子。见明兰来了,她挑眉道:“六妹妹来得正好,这料子我看中了,回头你再另选一匹就是。”
明兰温声道:“四姐姐,这是特意为未来嫂嫂准备的婚服料子。四姐姐若喜欢这个花样,我让采买再寻一匹来可好?”
墨兰冷笑:“怎么?未来的嫂嫂是宝,我这个亲妹妹就是草?我偏要这匹!”
明兰也不恼,只对绣娘道:“把料子收起来,入库封存。没有我的对牌,谁也不许动。”
绣娘们忙不迭照做。墨兰气得脸色发白:“盛明兰!你竟敢...”
“四姐姐息怒。”明兰依旧温和,“婚仪大事,马虎不得。若是耽误了大哥的婚事,父亲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交代。”她顿了顿,“我那里有匹新得的苏绣,比这缂丝还精致,明日就给四姐姐送去。”
墨兰被她软硬兼施,一时语塞,只得恨恨离去。
如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声问:“六姐姐不怕四姐姐告状?”
明兰淡淡道:“有理走遍天下。便是父亲知道,也会说我们顾全大局。”
果然,墨兰虽去王氏那里哭诉,却被斥回:“婚仪当前,你胡闹什么!明兰处置得对!”
经此一事,下人们更信服明兰了。连最刁滑的管事,也不敢再耍心眼。
这日海家送嫁妆单子来,明兰仔细看过,对王氏道:“海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嫁妆都是书籍字画、文房古玩,风雅得很。咱们的回礼也要相配才是。”
王氏叹道:“我正愁这个。金银珠宝太俗,绫罗绸缎又平常...”
明兰笑道:“女儿倒有个主意。大哥最爱收藏古籍,不如寻几本孤本珍本作回礼?既显诚意,又投其所好。”
王氏大喜:“还是你想得周到!”
于是明兰开库房寻宝,又派人去各处搜罗,终于凑齐一套前朝刻本,作为重点回礼。海家见了,果然十分满意。
转眼婚期将至,一切准备就绪。明兰却还不放心,亲自带着单子逐一核对:宾客席位可安排妥当?喜宴菜品可试过味道?新房布置可还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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