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愈深,扬州城迎来了一场数年未见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下了整日,将盛府装点成银装素裹的世界。寿安堂院中的那株老梅树,枝头积了厚厚一层雪,偶有风过,便簌簌落下些许雪沫。
夜深了,明兰在房中临摹完今日的字帖,正准备歇下,忽然想起祖母房中的炭火。老太太素来节俭,冬日里从不让人将炭火烧得太旺,说是怕浪费。
明兰轻手轻脚地来到祖母房外,见里面还亮着灯,便轻声问道:“祖母安歇了吗?”
房妈妈开门出来,压低声音:“老太太还在看账本,说是脚冷,睡不着。”
明兰朝里望去,只见祖母坐在榻上,脚下盖着薄毯,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眉头微蹙。炭盆中的火苗微弱,几乎驱不散屋中的寒意。
“我去给祖母暖暖脚吧。”明兰轻声说道。
房妈妈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六姑娘有心了。”
明兰去小厨房要了一个铜制的汤婆子,灌上热水,用厚布包好,这才捧着来到祖母房中。
“祖母,明儿给您暖暖脚。”明兰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将汤婆子放在祖母脚边。
老太太从账册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暖意:“难为你有心了。”
明兰低头整理着祖母脚下的毯子,轻声说:“娘亲从前也常脚冷,明儿常给她暖脚。”
老太太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明兰的头:“好孩子。”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管家娘子的声音响起:“老太太,今日的账目对完了,可要现在报给您听?”
老太太应了一声:“进来吧。”
明兰连忙起身要回避,却被老太太按住:“你就在屏风后坐着,不必回避。”
明兰依言走到屏风后坐下。这是一架紫檀木雕花屏风,透过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却不易注意到里面。
管家娘子捧着几本账册进来,开始一一禀报:“米粮支出一百二十两,布匹支出八十两,炭火支出四十两...”
明兰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但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想起前些日子偶然听到厨房婆子们的闲谈,说是今年米价平稳,与去年相当。但账上报的米粮支出,却比去年同时期多了二十两。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心中默默计算。盛府上下百余口人,每日米粮消耗大约三斗,按市价一斗米三钱银子算,一日约需一两银子。这一个月下来,三十两银子足矣,何来一百二十两之多?
管家娘子报完账,老太太淡淡问道:“米粮支出为何比上月多了这许多?”
“回老太太,是因近来采买了不少陈米储备,价格虽低些,但用量要大些。”管家娘子答得流畅,显然是早有准备。
老太太点点头,没有再问,让管家娘子退下了。
明兰在屏风后却皱起了眉头。陈米价格比新米低上三成,若是大量采买陈米,支出应该减少才是,怎会反而增加?
夜深人静,老太太歇下后,明兰却辗转难眠。她悄悄起身,点亮油灯,取出纸笔,凭着记忆将刚才听到的账目一一写下。
米粮、布匹、炭火...一项项支出在她笔下列出。她尝试着用祖母近日教的算术方法,计算着其中的差价。
“若是陈米,价格该低三成...”明兰喃喃自语,在纸上演算着,“但支出反而多了四成...这不对...”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另一个消息:管家娘子的儿子最近娶亲,排场不小,聘礼就下了百两银子。一个管家娘子,哪来这许多银子?
明兰的心猛地一沉。她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却不敢确定。
次日,明兰照常去给祖母请安。老太太正在用早饭,见她来了,淡淡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明兰乖巧答道:“睡得很好。”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用饭吧。”
早饭后,老太太忽然说道:“今日起,你跟着我学看账本。”
明兰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应道:“是。”
老太太取出一本旧账册,指着上面的数字:“这是府中往年的开支,你仔细看看,可看出什么门道?”
明兰接过账册,认真翻阅。她发现每年的米粮支出都在一百两左右浮动,唯有近三个月,突然增加到了一百二十两。
“祖母,”明兰小声说道,“米粮支出近来似乎多了些。”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何以见得?”
明兰指着账册上的数字:“去岁同期都是一百两左右,今年米价平稳,却支出一百二十两。若是采买陈米,更不该多出这许多。”
老太太点点头,却不置可否,只道:“再看仔细些。”
明兰又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账册上记录的是“米粮支出”,但并未写明是新米还是陈米。若是有人以采买陈米为名,实则虚报支出...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抬头看着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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