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流光散去,脚踏实地传来的并非坚实感,而是一种轻微的、仿佛踩在棉花上的虚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冰冷、带着细微星尘颗粒的气息,灵气浓度远不如天璇星域,显得稀薄而驳杂。
凌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而奇异的景象。
他正站在一个破旧、似乎废弃已久的传送平台上,平台由暗灰色的金属构筑,表面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和能量过载留下的焦黑。抬头望去,天空是一种深邃的、近乎墨蓝的色泽,没有日月,只有无数细小而黯淡的星辰如同破碎的钻石般洒满天幕,散发出冰冷微弱的光。这些星辰似乎离得极近,却又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
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嶙峋起伏的暗红色岩石地貌,如同巨兽的骸骨,荒凉死寂。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那似乎是某个庞大建筑的残骸,在星光照耀下投下狰狞的影子。更远方,天际线上,隐约可见如同幕布般缓缓蠕动、色彩变幻的极光——那是混乱的能量风暴与空间乱流交织形成的景象。
这里,就是摇光星域,千星界的边缘遗忘之地。
与万宝城的繁华喧嚣相比,此地如同两个世界。空气中除了荒凉,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空间波动,仿佛这片星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太稳定的伤口。
凌云深吸一口那带着星尘味的冰冷空气,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开去。化神后期巅峰的神识,在此地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压制和干扰,范围缩小了不少,并且感知到的信息也带着一种模糊和扭曲感。
他首先确认了自身的位置。根据星图显示,这个废弃传送平台位于摇光星域的外围区域,距离此次任务的目标——黯星带,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黯星带是摇光星域最深处的危险区域,被混乱的星尘风暴和空间迷雾笼罩,即便是星枢阁提供的星图,对其内部的描绘也相当简略。
“必须先找到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并获取更详细的情报。”凌云心中思忖。摇光星域并非完全无人,一些本土的小型宗门、散修据点、甚至是星盗巢穴,都生存在这片贫瘠而危险的星域中。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灰色流光,贴着崎岖的暗红色岩地,朝着星图中标注的最近一个修士聚集点——“碎星坡”飞去。
【幽冥星遁】在此地施展起来,感觉与在别处略有不同。虚空似乎更加“粘稠”,阻力更大,而且不时会遇到一些细微的、无形的空间褶皱,需要小心避开,否则很可能被甩出遁光,甚至卷入未知的空间缝隙。
飞行了约莫半日,沿途除了荒凉的岩石和偶尔可见的废弃采矿设施,并未遇到任何活物,甚至连低等的星域妖兽都很少见。整个星域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终于,在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金属碎片的巨大斜坡上,出现了一些微弱的光亮和人造建筑的轮廓。那里就是碎星坡。
靠近之后,凌云放缓了速度。碎星坡与其说是一个城镇,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杂乱无章的垃圾堆放场和临时营地结合体。无数废弃的星舟残骸、破损的傀儡零件、不知名的金属碎片堆积如山,形成天然的屏障和建筑基础。在这些“垃圾山”之间,搭建着各种简陋的棚屋、帐篷,甚至直接利用废弃星舟的舱体作为居所。
一些穿着破烂、气息彪悍的修士在营地里穿梭,他们大多面色警惕,眼神中带着一种在恶劣环境中磨砺出的凶狠与麻木。修为参差不齐,从金丹到元婴居多,化神期较为少见。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机油、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凌云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营地中不少人的注意。他化神后期巅峰的修为,在此地算得上是顶尖高手,加上他那与本地人格格不入的、深沉如渊的气质,以及身上虽然普通但用料讲究的青衫,都显得格外醒目。
许多道或好奇、或贪婪、或忌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并未有人贸然上前搭话或挑衅。能在碎星坡活下来的人,都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凌云目光平静地扫过营地,直接走向营地中央一处相对“规整”的建筑——那是一座由半截巨大星舟舰桥改造而成的、挂着歪歪扭扭“百事通”牌子的酒馆兼情报站。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往往是消息最灵通之处。
推开厚重的、沾染着油污的金属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酒精、烟草、体臭以及某种兴奋剂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酒馆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灵能灯摇曳。粗糙的金属桌椅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修士,大多在低声交谈,或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新进来的凌云。
吧台后面,一个独眼、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拭着酒杯。他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布满了各种奇怪的刺青,修为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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