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对面,便利店白炽的灯光冷硬如刀锋,把夏树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狼狈姿态切割得异常清晰。
冰冷的雨水开始稀稀拉拉地砸落,混着他脸颊上的冷汗和污渍,带来一阵短暂的虚假清凉。夏树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被重卡碾过,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他挣扎着,用手肘撑着冰冷湿滑的水泥人行道,试图把自己从这副不堪的境地中拔出来。
一抬眼。
马路对面,便利店的灯光如同一座孤零零的灯塔,映照着林薇纤细的身影。她拎着那个印有医院标识的纸袋,一动不动地站在灯下,像一尊凝固的冰雕。
距离不远。夏树甚至能看清她白大褂被雨水沾湿了一小块肩头,看清她被灯光照得异常清晰的瞳孔——那里面正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尖锐的困惑……以及一丝近乎冰冷的审视。
那目光穿透了车流带来的模糊光影,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剐在夏树身上!不是关切,不是心疼,而是**怀疑**!深深的、尖锐的怀疑!混杂着昨晚那冰冷冻伤的诡异感,彻底颠覆了她对他所有认知的基石!
夏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猛地攥紧、揉搓!比太平间里被李明怨灵反噬的剧痛还要猛烈!
他想开口,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最苍白无力的谎言。但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只涌上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腥甜气——刚才的扑倒和剧痛,又扯动了内伤。他狼狈地低下头,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胸腔像要炸开,更多的血沫呛在喉咙里,憋得他眼前发黑。
他不敢再看林薇的眼睛。
就在这时,林薇动了。她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纸袋在她纤细的手指下被捏得微微变形。她的脚步没有再朝夏树的方向靠近一步,而是猛地转身,步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僵硬和沉重,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铅块,决绝地重新融入了医院侧门那片惨白的光晕中,消失在急诊科那片嘈杂的旋涡里。
背影透着一种沉重的失望和某种……了然的放弃?还是决意要深究?
最后那一眼的冰冷审视,如同烙印,狠狠烫在夏树心头。比后背那道阴差留下的伤痕更刺骨。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杂着某种滚烫的液体滑落。夏树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别的什么。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没有同伴,没有信任,只有无处不在的杀机和步步紧逼的困境。他像个被彻底遗弃在暴风雨夜荒原上的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那副残破的躯壳爬上破电驴,又是怎么顶着越下越大的夜雨,淋得浑身透湿、像个水鬼一样挣扎着回到城中村那个廉价出租屋的。钥匙在锁孔里摸索了好几次才插进去。反手砸上门的瞬间,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如同一滩烂泥滑坐到地上。
昏暗狭小的客厅里,只有窗外霓虹变幻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色块,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冷。深入骨髓的冷。林薇最后那个眼神带来的冷意,似乎比雨水和伤口残留的阴气更甚,冻结了他的血液。
痛。浑身无处不在的痛。身体像是在地狱的油锅里滚过一遍又一遍。
饿。胃里火烧火燎。已经忘了上一顿正经饭是什么时候。
穷。兜里叮当响。房租、奶奶的药、站长的扣薪……三座大山悬在头顶。
累。精神的弦绷到了极限,下一秒仿佛就会彻底崩断。
绝望。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像粘稠的沥青,死死裹住了心脏。
“……哈……” 一声干涩的、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的苦笑。夏树抬起那只布满了泥污和擦伤的手,借着窗外微光,看着掌心那道已经隐没于皮肤之下、却依旧传来阵阵灼痛感的暗红印痕。
靠它续命?靠它过鬼门关?靠它面对这操蛋的一切?
这破东西每次启动都像是拿命在赌!赢一次就扒一层皮!现在连最后一丝现实里的信任都快崩塌了!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混合着绝望的疯狂猛地冲上头顶!酒精!他妈的只有酒精能麻痹这鬼一样的现实!
念头一起,像是抓住了唯一能暂时脱离苦海的稻草。他挣扎着爬起来,无视身体的抗议和警告,摇晃着走向厨房。翻箱倒柜,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终于摸出了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劣质二锅头。瓶身油腻,标签破损发黄。
拧开瓶盖的动作都费了他吃奶的力气。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精烈气直冲鼻腔。没有杯子。他干脆一仰头——
辛辣!灼烧!如同熔岩滚过喉咙!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再次让他弓成虾米,眼泪鼻涕和混合着酒精的血腥气一起呛了出来。但这股从内而外、野蛮原始的刺激感,反而稍稍驱散了那股蚀骨的寒冷和麻木!眩晕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席卷大脑,暂时压下了那顽固的头痛和冰冷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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