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目光落在琉璃瓶上,瞳孔骤然收缩。这瓶子她认得,是太医院专供皇室宗亲的“缠枝莲纹瓶”,去年太后赏了她一瓶安神丸,用的就是同款瓶子。沈清歌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怎么会拿到这种东西?她伸手要过小瓶,指尖捏着瓶身反复摩挲,连瓶身的纹路都细细查了一遍,确认是真的太医院物件后,心里的怀疑更重了,却没表露半分,只是把瓶子还给沈清歌,语气依旧冰冷:“既是贵人相助,那便罢了。可你别忘了,你是沈府的嫡长女,言行举止都要守规矩,别让人抓住把柄,坏了沈府的名声。”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沈清歌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故意挺了挺肩,让肩头的淤青更明显,“只是女儿今日摔得重,胳膊抬不起来,回来的路上又淋了雪,此刻头也昏沉沉的……”
话未落地,王氏的目光突然扫过她身后空荡荡的位置,佛珠转得愈发急促:“春桃呢?往日你出门,她不是跟尾巴似的跟着你?今日怎么不见人影?”
沈清歌非但没慌,反而露出几分为难,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那是她刻意练习的“怯懦”姿态,恰好能掩去眼底的冷静。 “回母亲,春桃去了城南‘济世堂’。”她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药方,递到王氏面前,纸上的字迹是春桃惯有的娟秀,末尾还盖着“济世堂”的朱红印鉴,“昨日夜里我咳得厉害,春桃说我这咳疾总不好,怕是风寒积在肺里,非要去请张大夫复诊。可张大夫昨日去了城外义诊,跟我说要等到张大夫回来抓到药后再回,让我别担心。”
王氏接过药方,指尖划过纸面——上面开的确实是治风寒咳疾的方子,紫苏、杏仁、桔梗几味药都是沈清歌常服的,“济世堂”的印鉴也清晰无假。可她仍不放心,追问:“就算来回奔波,她也不该耽误这么久。”
“雪天路难走,许是路上耽搁了。”沈清歌适时露出担忧,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春桃身子本就弱,去年冬天还冻坏了腿,今日顶着这么大的雪去抓药,要是再摔着……”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伸手擦了擦眼角,“女儿出门前还跟她说,等我从坟地回来,就去堂口接她,可没想到我自己摔了跤。”
王氏看着沈清歌眼底的担忧,心里的疑云散了大半。春桃一向“忠心”于沈清歌,为了给主子抓药耽误时辰,倒也说得通。可她仍没完全松口,指了指沈清歌手里的布包:“这里面除了纸钱,还有什么?打开让我看看。”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布包。她故意将母亲的旧帕子压在最底下,只露出里面的纸钱和一小束干枯的梨花枝——那是她从母亲坟前折的,枝桠上还沾着些雪粒,花瓣边缘因冻雪而微微卷曲,看着格外可怜。“都是给母亲的祭品,这梨花枝是从坟前折的,想着插在屋里,就像母亲还在身边一样。”
王氏的目光落在梨花枝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十年前林氏死在梨树下时,手里攥的就是这样一束梨花,花瓣上还沾着血。可她很快压下那点情绪,指了指披风的领口:“这披风的云纹倒是别致,你再想想,那贵人的仆从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比如贵人的喜好,或是常去的地方?”
沈清歌故意露出茫然的神色,皱着眉想了半天:“女儿实在想不起来了。那仆从只说,贵人让女儿用完披风后,找机会还去‘西郊望雪亭’就行,别的没多说。”
“望雪亭?”王氏的眉峰皱得更紧。那地方偏僻得很,平日里只有些文人墨客去赏雪,哪会有贵人去?她心里的怀疑又冒了出来,却没再追问——夜已经深了,沈清歌要是真有猫腻,也不会在今晚露出马脚,不如明日让张嬷嬷去望雪亭查探,再派人去“济世堂”问问春桃的行踪,总能找出破绽。
“你先起来吧。”王氏挥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今日太晚了,你身子弱,先回院歇着,明日让厨房给你炖碗参汤。” 沈清歌福了福身,转身时,眼底的泪瞬间收了回去,只剩下一片冷定。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怯意:“母亲,女儿今日在坟地,看见坟头有块黑色的石头,上面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摸起来凉凉的,您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王氏的身子猛地一僵,手里的佛珠再次攥紧,指节泛白得像要出血——那是寒水石!沈清歌怎么会看见寒水石?她强装镇定:“定是普通的石头,雪地里什么古怪石头没有?快回院吧,别胡思乱想了。”
沈清歌应了声,转身走出正厅。廊下的雪还在下,细小的雪粒落在她的发间,很快积成薄薄一层。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只露出一点微弱的光,。她故意提起寒水石,就是要试探王氏的反应。
回到晚晴院时,沈清歌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妆台前,取下发间的梨花银簪。她轻轻拧开簪头的暗格,取出里面的地形草图,烛光下,西港仓库、漕运暗河的位置清晰可见。她拿起笔,在福记货栈旁画了个小小的梨花纹——这是她和萧澈的暗号,代表“此处有硝石,需重点布防”。
刚画完,院墙外就传来三短一长的哨声——是暗卫的信号,代表“王氏已派张嬷嬷去望雪亭查探,春桃已安全抵达漕运帮,暂无危险”。
沈清歌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见暗卫的身影在梨树下一闪而过,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她接过油纸包,里面是春桃从漕运帮带回来的福记货栈地窖暗门草图,还有萧澈的字条,上面写着“明日巳时,后巷老槐树下见,带好寒水石样本”。 指尖抚过字条上遒劲的字迹,沈清歌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而正厅里,王氏看着张嬷嬷送来的“望雪亭查无异常”的消息,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她绝不会相信沈清歌的鬼话,那披风、那琉璃瓶、还有春桃的“耽搁”,定是串在一起的阴谋。她从抽屉里取出个锦盒,指尖摩挲着:“明日让翠儿去给沈清歌送碗参汤,里面加点‘料’,要是她真有猫腻,定会露出马脚。” 张嬷嬷连忙应下,躬身退下。烛火跳动着,映着王氏阴鸷的脸,也映着晚晴院里沈清歌冷静的眼眸。一场无声的较量,在雪夜里悄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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