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堂屋的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积灰的八仙桌上,映得那本泛黄的村志边缘发焦。林野用袖口擦了擦封面,“瓦窑村志”四个字已经褪色,只剩下“瓦”字最后一笔像道未干的血痕——那是范晴刚才抱着村志哭时,指尖的血蹭上去的。
“谢谢您。”范晴攥着块绣了半截牡丹的帕子,帕角浸着泪,“要不是您杀了蛇鳞会的人,我爹……我爹连全尸都留不下。”她的声音发颤,目光落在墙角那口临时搭的木板上,范守义的尸体就停在那里,盖着块蓝布,布角下露出的鞋尖沾着黑泥,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林野往油灯里添了点油,昏黄的光瞬间亮了些,照亮了屋梁上悬着的干玉米串,穗子发黑,像一串串凝固的血。“你爹生前,有没有说过村里的鬼是怎么来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压过了窗外的风声。
范晴的手抖了一下,帕子上的牡丹被泪浸得发涨:“说过。他说瓦窑村的鬼,不是死人变的。”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蛇鳞会杀了那么多人,从没见过哪个变成鬼找他们报仇。可村西头的‘哭轿婆’,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每年清明就坐在老槐树下,抱着顶破花轿哭,哭声能把坟头的土都哭松……”
阿吉蹲在门槛上,用树枝戳着地上的蚂蚁洞,洞里涌出的不是蚂蚁,是些灰黑色的细沙,像被碾碎的骨头。“不是死人变的,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嗤笑一声,树枝却突然被洞里的沙吸住,猛地往里拽了半寸,吓得他赶紧松手。
苏九璃正翻着范守义的笔记,纸页脆得像枯叶,她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三,‘村东头井里的水突然变稠,舀起来像掺了米糊,井底沉着些指甲盖大小的骨头,白得发亮’。”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纸页上的批注,“范守义写了句‘非人之骨’。”
范晴的脸瞬间白了,往阿九姐身边靠了靠:“我知道这事。我奶奶说,那天之后,井里总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像有人在底下嚼骨头。有个外乡来的货郎不信邪,非要下去捞骨头,结果绳子刚放下去三丈,就被什么东西拽紧了,拉上来时只剩半截,断口处参差不齐,像被牙啃过……”
陆疤靠在门框上,短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刃光扫过范晴后颈——那里有片淡青色的印记,像片小小的鱼鳞,“官府没来查?”
“查了。”范晴苦笑,帕子攥得更紧,“来了两个穿制服的,看了眼井就说‘是地脉异动’,贴了张封条就走了。可第二天封条就没了,井边的泥地上有串脚印,足有蒲扇大,脚趾缝里嵌着红土,跟村西乱葬岗的土一个颜色……”
玄机子捻着佛珠,珠子上的包浆发黑,像裹着层血痂:“再说说村里的地。你爹的笔记里写,十年前瓦窑村有三百多亩地,现在走快些一个时辰就能绕村一圈,是真的?”
提到这个,范晴的声音突然发尖,像被针扎了似的:“是真的!我家的桃树地,去年冬至还在院墙外,开春一觉醒来,就变成了村西的乱葬岗!”她猛地起身,拉开堂屋门,指着西边,“您看那片黑影,五年前还是打谷场,现在连个石碾子都没剩下,只剩些没脚踝的黑泥,踩上去‘咕叽’响,像踩着烂肉……”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夜色里的村西确实比别处更浓,像块浸了墨的破布,边缘处的黑暗似乎还在慢慢往东边挪,所过之处,墙根的土簌簌往下掉,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我爹记了本‘异事录’。”范晴转身从里屋抱出个木匣子,锁是铜的,锈得打不开,她直接用石头砸开,里面露出本线装册子,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他说村里的怪事,每月都有,像按日子排好的。”
她翻开册子,指尖划过那些歪斜的字:
“今年正月廿九,天没亮就下黑雪,雪花落在地上化不开,堆起来像坟头。扫雪时发现雪里面裹着头发,黑的白的缠在一起,有三尺长,攥在手里会动,像活蛇。那天之后,村里的老人们头发掉得厉害,一梳就掉一把,掉下来的头发扔进火里,会发出‘吱吱’的叫,像小孩儿哭……”
油灯“噼啪”爆了个火星,赵小满往阿九姐怀里缩了缩,手抓着阿九姐的衣角,抓出几道白痕。
“三月十六更邪门。”范晴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了,“那天所有的镜子都照不出人影,镜面上蒙着层白雾,擦干净了又会蒙上。我婶子不信,对着镜子梳头,梳着梳着就笑了,说镜子里有个穿红袄的姑娘跟她换头。等我们进去时,她手里攥着把剪刀,把自己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头皮都露出来了,还说‘红袄姑娘夸我新头好看’……”
阿霜的红裙在灯影里晃了晃,她突然伸手,指尖划过范晴的手腕——那里有圈浅红的印子,像被绳子勒过。“四月初八,是不是有人在夜里听见磨盘响?”
范晴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骇:“您怎么知道?那天夜里,村西的老磨盘自己转起来了,磨出来的不是面,是血糊糊的肉渣,混着指甲和牙齿。我爹说他偷偷去看,见磨盘边站着个黑影,背对着他,手里攥着把菜刀,正往磨眼里扔什么东西,扔一下,磨盘就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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