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墨汁般泼翻,将整个村落浸得发沉。林野蹲在祠堂后的老槐树下,指尖捻着半片烧焦的衣角——那是从陈默失踪前最后停留的草垛上找到的,布料边缘还带着火星燎过的焦黑,混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像被水泡过的霉味。
“玄机子说,这味是‘影鬼’留下的。”阿吉蹲在他旁边,手里攥着根缠满红线的桃木枝,声音发颤,“它专偷活人的影子,被偷光影子的人,三天内就会变成一张薄纸,风一吹就碎……”
林野没说话,目光扫过祠堂的石墙。墙根处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轮廓在蠕动,像有人贴着墙根爬行,可定睛看去,又只剩一片浓黑——那是被影鬼拖走的影子,还没被完全消化。
“陈默的影子肯定被偷了大半。”林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掌心的冷汗濡湿了攥着的衣角,“玄机子在哪?”
“在村西头的老相机铺,她说那是影鬼的窝。”阿吉赶紧跟上,桃木枝在手里摇得像拨浪鼓,“陆疤姐已经去取黑狗血了,说那东西最怕这个。”
两人往村西走,越靠近老相机铺,空气就越冷。明明是暑天,却像浸在冰水里,连月光都透着股青灰色。铺子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吱呀”作响,像有人在里面反复推门。
“就是这儿。”阿吉往林野身后缩了缩,指着门楣上挂着的褪色招牌——“时光相馆”。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只剩下“光”字最后一笔,像道流血的伤口。
林野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铁锈、腐烂和胶片的气味扑面而来。铺子里摆满了旧相机,长镜头、方匣子、黄铜外壳的老式座机,密密麻麻挤在货架上,镜头一律对着门口,玻璃镜片在黑暗里闪着幽光,像无数只睁着的眼睛。
“林野……”
里屋突然传来苏九璃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林野浑身一僵,握着桃木枝的手紧了紧——苏九璃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可这声音里,藏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黏腻。
他示意阿吉守在门口,自己摸到墙角的油灯点亮,昏黄的光瞬间驱散一小片黑暗。里屋的门帘动了动,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走出来,正是苏九璃的模样,只是脸色白得像纸,眼底泛着青黑。
“你怎么才来?”“苏九璃”笑着迎上来,伸手想挽他的胳膊,手腕抬起的瞬间,林野猛地后退一步——她的手腕内侧,少了那颗苏九璃从小就有的朱砂痣。
“影鬼。”林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举起桃木枝对准她,“陈默在哪?”
“陈默?”假苏九璃歪着头,笑得诡异,“你说那个总跟着你的小不点?他的影子可真甜,比村里老王头的影子嫩多了……”
她说着,身上的蓝布衫开始变得透明,底下慢慢透出焦黑的纹路,那股被火烤过的焦味越来越浓,熏得人眼睛发疼。
“你把他藏在哪了?”林野往前逼近一步,桃木枝几乎要戳到她脸上。
“藏?”假苏九璃突然尖笑起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就在这铺子里啊,你看那些相机——每台相机里,都藏着一个被偷光影子的人,等攒够一百个影子,我就能真正活过来了,到时候,谁还分得清我是真是假?”
她猛地抬手,指向货架最高层:“你看那台银灰色相机,陈默的影子就在里面打转呢,再等一个时辰,他就会变成相机里的一张照片,永远困在里面,连轮回都入不了……”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台银灰色相机的镜头里,有个模糊的小男孩影子,正拍打着玻璃,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呼救。
“你找死!”林野怒吼一声,举着桃木枝冲过去。
假苏九璃却突然消失在原地,铺子里的旧相机同时“咔哒”作响,所有镜头猛地转向他,闪光灯齐亮,刺得他睁不开眼。
“林野……救我……”
陈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是哪个方向。林野捂着眼睛后退,后背撞到货架,一堆旧相机哗啦啦砸下来,镜头摔得粉碎,里面滚出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全是村里失踪的人,有老人,有小孩,表情惊恐,像被瞬间凝固在胶片上。
“找到你了!”林野摸到口袋里的火折子,猛地吹亮,扔向那堆碎镜头。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看到墙角的阴影里,有个焦黑的轮廓正蜷缩在那里,身上缠着无数透明的影子,像被蛛网裹住的猎物。
是陈默!他的影子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整个人半透明,眼看就要变成一张纸。
“抓住它的本体!”门外传来陆疤的声音,她举着一碗黑狗血冲进来,“影鬼的本体是那台红皮相机!在货架最底层!”
林野一眼就看到了那台红皮相机,皮质外壳上绣着朵褪色的红梅,正是阿霜生前最宝贝的那台。此刻相机镜头正对着陈默,镜头里的光圈飞速转动,像在贪婪地吸食最后一点影子。
“阿霜!”林野突然想起玄机子的话,对着红皮相机大喊,“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你是为了救陈默才冲进火场的,现在却要看着他被影鬼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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