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他摇着头，语气充满了遗憾，却更像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孝心这东西，虽然听着好听，却不能当法力来用，更破不开这承天接地的五岳之山。你以为劈山是凡间樵夫砍柴吗？看准了木疙瘩，抡起斧头闭着眼砍下去就行？”
他猛然停下脚步，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寒冰，刺向沉香：“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看似依旧在极尽嘲讽之能事，但那些尖锐的话语，却如同蕴含着无形魔力的小锤，开始一下下，精准地敲打在沉香因愤怒而有些混乱的心神之上，试图震碎那些迷障：
“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蠢材！”杨戬声音冷冽，“华山，乃五岳之西岳，承西方庚金之锐，接大地坤元之重，镇守神州气运门户之一！其本身，便是一件天然的、巨大的规则法器！王母那老娘们亲手加固的封印，更是以其无上法力，勾连了此地山川地脉与冥冥中的天道规则！其核心要害，根本不在你眼前这坨笨重的石头山体，而在于其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势’****！”
（暗指：需以神识洞察，把握山脉灵脉走向与天地规则交织的关键节点，蛮力劈山体是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引发规则反噬。）
“你不明天地之势，不辨灵脉走向，不察规则节点细微之处的强弱变化，就如同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池！只知道对着山根胡乱发力，除了能崩碎几块石头，扬起漫天尘土，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徒惹三界笑柄，让你那被压在山下的母亲，也跟着蒙羞！”
不等沉香消化这番话，杨戬的讽刺如同连珠炮般再次袭来：
“更何况，力有穷时，而道无止境！你以为将全身那点可怜的法力，不管不顾地、孤注一掷地灌注到斧头里猛劈出去，就能成功？简直是痴心妄想！蠢材中的蠢材！”
（暗指：发力需要技巧与控制，而非蛮干。）
“力量，需要引导！需要爆发！更需要——后劲****！”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如同凡间江河决堤，初时固然汹涌澎湃，势不可挡，但若没有上游源源不断的水流补充，那股猛劲过去之后，终究会力竭而衰，只能留下一地狼藉！劈山之力，绝非一锤子买卖！需要如同海浪拍岸，一浪接着一浪，层层递进，力量叠加，积蓄到巅峰，再寻其最薄弱之一‘点’，以点破面，方能真正撼动其万年不移之根基！你那点法力，经得起几次挥霍？嗯？”
最后，杨戬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直接看穿沉香的灵魂深处，他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质问：
“最重要的——是心****！你的心！！！”
（暗指：心境是驾驭力量的关键。）
“我且问你，刘沉香！你此刻心中，除了救母之念，还有什么？！”杨戬厉声喝道，“有对我这个‘冷酷舅舅’的恨吗？！有对天庭不公、命运捉弄的怒吗？！有对世间种种不平事的怨怼吗？！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如同污浊的泥沙，充斥在你的心田，只会让你本就不纯的力量变得更加驳杂、混乱、充满戾气！如此心境，如此状态，如何能驾驭这需要至纯至诚意念才能引动的开山之神力？！”
他死死盯着沉香骤然变化的脸色，一字一句，如同重锤凿击：
“劈山，不是为了泄一己之愤！不是为了逞个人之强！而是为了——守护！守护那份超越一切冰冷规则、亘古不变、至真至纯的骨肉亲情！你的心，此刻是否纯粹得如同初生赤子，只剩下‘救母亲’这一个念头，再无半分其他？！你的意志，是否坚定得如同这华山之石，任凭万般杂念侵蚀，我自岿然不动？！回答我！！”
杨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道道冰冷的霹雳，接连轰击在沉香的心湖之上！初时是极致的愤怒与屈辱，恨不能立刻一斧劈过去；但随着那些刻薄却直指核心的话语涌入脑海，尤其是关于“势”、“力”、“心”的阐述，仿佛在他混乱的思绪中强行劈开了几道裂缝，让他看到了之前被怒火和急切所蒙蔽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猛然间想起！眼前这个冷酷嘲讽他的舅舅，当年，也曾为了救母，手持神兵，劈开过那座名为“桃山”的枷锁！他……是成功过的！那么，他此刻这些听起来无比刺耳的话，难道……
沉香猛地抬起头，看向杨戬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充满了困惑、挣扎、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愤怒依旧在，但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清明所压制。这个舅舅，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存在，一边处处与自己作对，镇压母亲，斩他仙骨，如今又在他最关键的时刻现身，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但为何，他说出的每一句话，细细品味，剥开那层嘲讽的外衣，内里竟然都闪烁着如同金子般珍贵的、关于如何真正“劈山”的无上经验与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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