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元才6岁,还是个娃娃呢。”杨贵碧给丈夫盛了一碗糙米饭,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要不先让他迟两年再读?等长壮实点,也能帮着家里割点草、喂喂兔子,减轻点负担——你看他每天放学跑那么快,我总担心他摔着。”
“不行!”邓宏国罕见地驳了妻子一句,烟杆在桌角轻轻磕了磕,烟灰落在地上,“娃这么灵,读书又上心,哪能耽误?再难我也能扛,绝不能让他错过读书的好时候!”邓鑫元埋着头扒饭,嘴里的糙米饭似乎都变香了,可眼泪却差点掉进碗里。他知道,父亲说这话时,心里有多难——去年大哥上初中的学费,还是父亲跑了三家亲戚,才借到的钱。
那天晚上,邓鑫元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父母压低了声音说话。“四个娃要吃饭,生产队的工分就那么多,下个月的粮票都快紧巴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愁绪,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鑫元太小,上学路上的田埂滑,我总睡不着觉。”
“我每天早起送他到村口,放学去接他。”父亲的声音很沉,却透着一股子倔劲,“读书是他走出大山的路,再险我也得护着他走!难道你想让他跟咱们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邓鑫元把被子蒙住头,眼泪悄悄流了下来,浸湿了粗布被单。他暗暗攥紧了拳头:一定要更努力读书,考更好的成绩,不让父亲辛苦,不让母亲担心,将来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二年级刚开学,邓鑫元的“小老师”生涯就遇到了麻烦。班里有几个近10岁的大孩子,觉得自己比邓鑫元大,不服气被一个小屁孩管,早读课时故意读错课文,把“天”读成“夫”,把“地”读成“他”,还有人偷偷把邓鑫元的教鞭藏了起来。邓鑫元没哭,也没告诉老师,只是在第二天早读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课文从头到尾背了一遍,一字不差。接着,他又拿起黑板擦,在黑板上写下了昨天学的生字,写得又快又好。
那些调皮的大孩子愣住了,再也没人捣乱。渐渐地,大家都服了这个小班长——不管多长的课文,邓鑫元只要读三遍就能背下来;再难的数学题,他总能想出两种不同的解法,还会耐心地教其他同学。早读课上,只要邓鑫元一站到讲台上,拿起教鞭指着黑板,满屋子的声音就会变得整整齐齐,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孩子,都会认真跟着读。
可这年秋天,家里又添了新的担子。二哥邓安平十一岁了,考上了离家10里外的乡初中,要开始寄读,还立志要考上县师范学校,早日跳出“农门”。二哥走之前,把家里近80只兔子的喂养任务,交给了9岁的邓鑫元。那些兔子是父亲特意买来的,想着养大了能卖钱,给孩子们交学费。
从此,邓鑫元的上学路,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竹背篼。每天早上,他背着书包、挎着镰刀、提着竹背篼出门;放学后,别的孩子都在玩耍,他却要往田埂、山坡跑,去割兔子爱吃的青草。大巴山的田埂上满是碎石子,他舍不得穿鞋,就光着脚跑,脚底被石子磨出了血泡,也只是回家后用热水泡一泡,第二天继续去割草。遇到沟渠河流,他就挽起裤腿蹚过去,水冷得刺骨,他却咬着牙往前冲。
他心里门儿清,哪种草兔子爱吃,哪种草有毒不能沾——苜蓿草最有营养,兔子吃了长得快;狗尾草虽然普通,却容易找到;而那种开着小紫花的草,兔子吃了会拉肚子,他绝对不会割。每天傍晚,当他背着满满一背篼青草回家时,兔子们就会围过来,用小脑袋蹭他的手,像是在感谢他。看着兔子吃得欢,邓鑫元心里就踏实——这些兔子,是家里供他上学的指望,只要兔子养得好,他就能安心读书。
夕阳西下时,邓鑫元背着竹背篼,牵着书包带,慢慢往家走。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远望去,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大巴山的田埂上一步一步走着,虽然单薄,却格外坚定。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却清楚地知道,读书是他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他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走向有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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