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还嗡嗡响着,像是有几十只马蜂在颅腔里打转。项尘猛地睁开眼,最先撞进视野的是一片晃得人眼晕的天——不是现代都市里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蓝色,是那种纯粹的、带着点暖调的湛青,云絮像被人用手揉过的棉团,慢悠悠地飘着,连风里都裹着股陌生的味道。
不是汽车尾气,不是奶茶店的甜香,是土腥味、马粪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陈米受潮的气息。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是软乎乎的草,带着点湿润的凉意,还沾了些细碎的土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摔”下来的——从那道撕裂时空的光门里冲出来时,惯性太大,他根本没来得及调整姿势,直接呈大字型砸在了这片草地上,后背现在还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操,这破穿越也没个安全气囊。”项尘低骂了一声,撑着胳膊坐起来,揉了揉发懵的脑袋。视线往下扫,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变了样——原本穿的黑色运动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玄色的劲装,布料摸着挺结实,像是某种兽皮混了麻织的,贴在身上不凉不热,倒挺舒服。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临走前那老道士说的“时空适配”——说是穿越时会自动匹配当地的衣着,免得一落地就被当怪物抓起来。现在看来,这功能倒还算靠谱,就是刚才摔得太狼狈,劲装的下摆沾了不少草屑和泥点,看起来有点邋遢。
还没等他彻底缓过劲,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不是现代的车鸣、人声鼎沸,是更原始的、带着粗粝感的动静——有马蹄踏在土路上的“哒哒”声,有男人粗哑的吆喝,还有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过时的低泣,甚至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卖什么,声音拖得老长,听不懂词,但那调子透着股焦虑。
项尘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不远处就是一道长长的城墙,不是砖石砌的,是夯土打的,颜色是那种深褐色,像块被太阳晒硬的泥巴,墙头上歪歪扭扭地插着几面赤红色的旗子,旗子上绣着个模糊的图案,看着像是只展翅的鸟——他脑子里忽然蹦出项少龙的记忆碎片,那是赵国的图腾,玄鸟。
城墙根下挤着不少人,大多穿着粗麻布的衣服,颜色不是灰就是褐,补丁摞着补丁,有的人光着脚,脚趾缝里全是泥。男人们大多佝偻着背,脸上刻着深深的纹路,眼神要么麻木,要么警惕;女人们则把孩子护在怀里,头压得低低的,快步走着,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盯上。
有几个穿着稍微好点的人,大概是商人,牵着几头驮着货的驴,跟守城的士兵说着什么,手里还往士兵手里塞着个布包——看那士兵脸上瞬间缓和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塞钱。
这场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项尘有点恍惚。他之前看项少龙的记忆,总觉得像是在看电影,隔着一层屏幕;可现在,那夯土城墙的粗糙质感,那空气中的味道,那人们脸上的表情,全都是活生生的,触手可及。
这就是战国,这就是邯郸城外。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喊叫,像是有人在哭喊,又像是在求饶。项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就在城墙左侧的一条土路上,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正骑着马追着什么人,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把那几个人的身影都罩得有些模糊。
等尘土稍微散了点,项尘才看清,被追的是三个平民,两男一女,女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吓得哇哇大哭。跑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短打,腿上好像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越来越慢。
后面的士兵很快就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个士兵猛地勒住马,马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差点踩到那个中年男人。士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狞笑,手里的长戈指着男人的后背:“跑啊!你再跑啊!狗东西,敢偷军粮,活腻歪了是吧?”
男人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布袋子,布袋子上沾了不少米糠,一看就知道装的是粮食。他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军爷,军爷饶命啊!不是小的要偷,是家里实在没吃的了,孩子三天没沾米了,小的只是……只是想给孩子弄点吃的,求军爷开恩,求军爷开恩啊!”
“没吃的?”为首的士兵嗤笑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怀里的布袋子掉了出来,米粒撒了一地。士兵上前一步,用脚踩着那些米粒,碾得粉碎,“城里的军粮是给赵军将士吃的,轮得到你们这些贱民染指?今天不把你砍了,其他人都学你偷粮,这邯郸城还不乱了套?”
旁边的两个士兵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伸手去抢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抱着孩子往后退:“别碰我的孩子!你们这群强盗!军粮被你们当官的贪了大半,现在连老百姓的活路都不给了,你们会遭天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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