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女儿耳尖泛着薄红,而冷疏墨的轮椅扶手上有道新鲜的划痕——显然今早怕是又在急着赶来时撞到了什么。
“不辛苦的,阿姨。”
小圆慌忙摇头,耳垂都涨得通红。
她小心地将果篮放在茶几上,眼神不自觉飘向床头柜,那里已经摆着冷疏墨今早带过来的新鲜剑兰,“阿姨您言重了,这都是……”
她突然卡壳,不知该如何定义自己连日来的奔波。
是报恩?
毕竟谢折卿救了她老板……
还是职责?
可她老板冷疏墨给的加班费早已远超行业标准。
“妈妈,爸爸,你们来了。”
谢折卿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像是突然被阳光惊动的小雀。
她刻意偏过头,避开冷疏墨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转而向门口的父母扬起笑脸。
她泛红的耳尖在晨光中几乎透明,藏在被单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褶皱。
冷疏墨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视线,轮椅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整了整膝上的薄毯,向二老欠身的姿态依然带着影后特有的优雅:
“阿姨,叔叔,早上好。”
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却多了几分晚辈特有的温软。
王砚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微妙地停留了一瞬,嘴角抿出一个了然的弧度。
她走到病床前,顺手理了理女儿略微凌乱的刘海,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
“我们小卿今天气色不错啊,昨晚睡得挺好吧?”
指尖在触到谢折卿额角时顿了顿, “怎么这么烫?”
“可能是空调温度调高了吧。”
谢折卿飞快地解释,余光却瞥见冷疏墨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那人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折叠着方才用过的棉巾,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戏服——这个认知让谢折卿的耳尖更红了几分。
谢峻珩盯着冷疏墨打着石膏的右腿皱眉,直到听到王砚知轻咳一声后,回过神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金属与玻璃碰撞的轻响打破了某种无形的氛围:“小墨啊,你的腿伤复查结果怎么样?”
轮椅上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影像。
冷疏墨纤长的眼睫低垂,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阳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
“劳叔叔挂心,已经好很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谢峻珩的目光在她打着石膏的腿上停留片刻,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檀木色的漆面映出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这是你阿姨特意借了酒店后厨,守着灶火熬了四个小时的骨头汤。”
老人家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汤里加了杜仲和枸杞,最是养骨。待会儿我和你阿姨要亲眼看着你们两个把汤喝完。”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冷疏墨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骨节泛出青白的颜色。
那些翻涌的情绪——前世谢父在谢折卿葬礼上无声的眼泪,这一世老人掌心的温度——都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
最终化作一句低哑的: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尾音几不可察地发颤,像是冰雪消融时第一滴落下的水珠。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衬得她这句道谢轻得像一声叹息。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保温桶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斑。
谢折卿心中一动,下意识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冷疏墨紧握的拳头,在自以为父母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
王砚知忽然轻咳一声,房内的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
冷疏墨转身时轮椅碾过地板的声响格外清晰,向来从容不迫的影后竟差点碰翻床头柜上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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