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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彪的身影消失在帐帘之后,像一滴墨融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帅帐之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盏铜油灯里的灯芯,偶尔爆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将林渊投在舆图上的影子,拽得摇晃一下。
他没有动,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那片广袤的疆域,但视线却早已穿透了纸张,看到了那座红墙黄瓦的紫禁城,看到了那座阴森的东厂衙署,以及那个正在灯下修剪兰花的,不男不女的身影。
王德化。
林渊的指尖在舆图上轻轻划过,从山海关一路向西,最终点在了“京师”两个字上。
钱彪带来的消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当一个人的权势和声望膨胀到足以威胁到另一个盘踞已久的势力时,反扑是必然的。王德化这条在宫里蛰伏了几十年的老狗,嗅觉远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他很清楚,王德化的三条毒计,招招都打在了他的软肋上。
查他的女人?俗,却有效。自古功臣良将,倒在“私德”二字上的不计其数。崇祯皇帝生性多疑,又深受程朱理学影响,最是看重臣子的德行。一旦朝堂上掀起风言风语,说他林渊沉迷女色,荒唐无度,即便皇帝不信,那份猜忌的种子也会就此种下。
登记降卒名册?这一招,才真正是诛心之计。林渊比谁都清楚崇祯的性子,这位皇帝的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他渴望中兴,却又对手下的大臣,尤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抱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警惕。一份“前反贼”的花名册摆在龙案上,再由王德化这种人稍加“解读”,那便不再是林渊收拢流民的功绩,而是他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铁证。到时候,林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至于联合都察院的清流言官……那更是王德化浸淫朝堂几十年,练就的老辣手段。他自己是阉党,是皇帝的家奴,身份上不得台面。可那些言官不同,他们是“清流”,是“风骨”,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由他们出面弹劾,就显得“大公无私”,就占了“道德”的制高点。
三条计策,如三张大网,从不同的方向撒了过来,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环环相扣,就是要将他林渊彻底网死。
等待?
等着王德化把刀磨利,把盟友找齐,把罪名罗织好,然后在一个他自认为最合适的时机,给自己雷霆一击?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不是他的风格。
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而且,必须是先发制人、一击毙命的进攻。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关外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灯火一阵狂舞。远处的营地里,篝火点点,如同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那些都是他的兵,是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大明将士,是他对抗这个末世的底气。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来人。”林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名身披白甲的白马义从亲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动作如行云流水。
“去,传我的手令,用八百里加急,追上小六子。告诉他,陕西、河南的‘农垦计划’,暂缓一步。”
亲卫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在接触到林渊眼神的瞬间,立刻垂下了眼帘,恭声道:“属下遵命。”
“告诉他,原计划不变,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林渊转身走回书案前,拿起狼毫笔,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笔走龙蛇。他的字迹,一如他的人,外表飘逸俊秀,笔锋却暗藏杀机。
“王德化这条老狗,在东厂经营了十几年,靠的是什么?无非是两样东西,一是爪牙,二是钱财。”林渊一边写,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亲卫解释,“他的爪牙,遍布朝堂内外,我让钱彪去对付。但他的钱,才是他的命根子。”
“一个太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收买人心,豢养死士,维持他那张奢靡的脸面,哪一样离得开银子?”
林渊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浓重的黑点。
“你让小六子,带着他手下最机灵的人,暂时放下锄头,改拿账本。给我去查!从京城到江南,所有跟王德化,以及他那些干儿子、徒子徒孙们沾得上边的商号、田庄、盐引、矿山,给我一笔一笔地查清楚!”
“他不是喜欢查我的女人吗?”林渊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嘲讽,“很好。我倒要看看,是他从秦淮河的画舫里能查出东西来,还是我从他的银窖里,能挖出他的累累白骨。”
他将写好的第一封信折好,用火漆封上。
“这封信,给小六子。告诉他,我要的不是风闻言事,不是捕风捉影。我要的是账本,是地契,是人证,是能把王德化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属下明白!”亲卫接过信,能感觉到那薄薄的纸张下,蕴含着何等雷霆万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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