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重归死寂，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在物质与信息双重层面进行的终极对决从未发生。暗影聚合体连同其释放的混沌数据流已被彻底净化、湮灭，连最细微的能量残渣都未留下。只有“希望之光”号舰体上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读数，以及舷窗外那片被短暂扭曲后又缓缓恢复正常的空间结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能量消耗与人员疲惫，以及……核心人物近乎油尽灯枯的虚脱。
梁熠被林雪和医疗机器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回最高规格的生命维持单元。这一次，他的状况比上次意识透支后更为严重。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探测，身体冰冷如同深空寒冰。最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其紊乱且微弱，皮肤下那些代表不同力量融合的光纹黯淡无光，时而冲突般闪烁，时而彻底沉寂。他的意识仿佛风中残烛，在彻底熄灭的边缘摇曳。医疗团队启动了所有最先进的维生系统，甚至动用了从“播种者”方舟获取的、能够温养意识本源的“灵能修复液”，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那最后一丝生机不散。
林雪守在静养舱外，隔着观察窗，看着那个静静躺在柔和光芒中的身影，心如刀绞。这一次，她连他微弱的脉搏都几乎感觉不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害怕，害怕这一次，他真的会彻底离开，化为星空中的一缕传说。
灰隼和陈骏则强忍着疲惫与担忧，立刻投入了战后的紧急处置工作。舰队需要修整，防御体系需要评估和加固，阵亡将士的后事需要料理，更重要的是——必须立刻分析那混沌病毒的残留数据，弄清楚它的来源和本质！那东西太诡异了，完全不似“肃正协议”一贯的、冰冷有序的毁灭风格，更像是一种……充满疯狂与恶意的、有生命的“信息瘟疫”。
在“播种者”方舟“星语者”AI的全力协助下，对战斗记录数据的深度解析工作迅速展开。庞大的计算资源被调动，无数信息碎片被拼接、还原、逆向推演。工作紧张而枯燥，每一秒都伴随着发现与困惑。
数小时后，陈骏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初步分析结果，与灰隼一同来到生命维持单元外，向守在那里的林雪汇报。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眼中布满了血丝。
“有结果了？”林雪的声音沙哑，带着期盼与不安。
“结果……很糟糕，也很……诡异。”陈骏深吸一口气，调出随身光脑上的数据图谱，“我们成功剥离并部分破译了那混沌病毒的核心代码碎片。其结构之古老、之复杂、之……疯狂，远超我们的想象。它绝对不是‘肃正协议’的标准造物。”
光屏上显现出病毒代码的模拟结构图——那并非整齐的0和1，而是一种不断扭曲、变化、自我矛盾的分形几何结构，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怪异美感与令人头晕目眩的错乱感，仿佛来自一个物理法则完全不同的宇宙。
“根据‘星语者’比对其核心加密算法和能量签名特征，”陈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病毒……与‘播种者’文明早期数据库中记录的、一种名为‘虚空低语’的……上古宇宙灾害……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三点四！”
“虚空低语？”林雪和灰隼同时皱眉，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词。
“是‘播种者’文明还在襁褓时期，在探索深空时遭遇过的一种……现象或者说……存在。”“星语者”的投影在一旁浮现，空灵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据极其残缺的记载描述，那并非实体文明，而是一种弥漫在宇宙背景辐射中的、具有某种集体意识的、纯粹的信息态混沌存在。它没有固定形态，没有明确目的，其行为模式类似于……病毒或模因，会感染、扭曲、同化所接触到的一切有序信息结构，将其拖入永恒的混乱与自我悖论之中，最终导致逻辑崩溃、}认知湮灭。‘播种者’的先祖曾将其视为宇宙的‘癌症’或‘热寂’的一种早期表现形式，费尽巨大代价才在其蔓延前隔离了感染区域。”
信息态的宇宙癌症？模因病毒？林雪和灰隼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比看得见的舰队更加可怕！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肃正协议’的攻击中？”林雪追问。
“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陈骏指着数据图谱上的几个异常标记点，“病毒的绝大部分结构确实是‘虚空低语’的特征，但在其最核心的驱动层，我们发现了几段……极其精炼、高度秩序化、充满了‘肃正协议’特有冰冷逻辑的……‘引导代码’和‘目标锁’指令！”
他放大那几个代码片段，与“肃正协议”已知的攻击模式进行比对，匹配度极高！
“你的意思是……”灰隼瞳孔收缩，“‘肃正协议’……捕获并‘驯化’了这种上古宇宙病毒？把它当成了一种……生物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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