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三分,基金会旧总部楼顶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冷得人骨头发疼。林默单膝跪在钟房外的水泥台上,指腹沿着青铜铃身内侧的凹痕缓缓摩挲,粗糙的纹路磨得指尖发麻。
他能感觉到掌心皮肤下的血管在剧烈跳动——那是【痕迹追踪·声纹蚀刻】发动时的热流,正顺着神经往指尖钻,带着灼热的触感。
“叮——”
极轻的震颤突然从铃壁传来,像有人用细针挑动他的耳膜,尖锐又黏腻。林默瞳孔微缩,后颈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普通的铃声,更像某种被压缩的声波在颅骨内炸开,带着低频震动,既像母亲临终前仪器发出的蜂鸣,又像楚怀瑾办公室里那台老式座钟的齿轮咬合声,让人莫名心慌。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铃身内壁的微观震纹在视网膜上投出三道深褐色刻痕,像被钝刀反复刮过的伤口。“三声短响。”他低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次间隔0.7秒...和楚家老宅的晨钟频率一模一样。”
“叮——叮——叮——”
这次是直接在脑海里炸响的,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林默踉跄着扶住钟房门框,喉间泛起腥甜,眼前阵阵发黑。他从怀中摸出沈清棠用百年老檀木雕刻的铜铃,流苏上还沾着茉莉香,是她亲手串的,说能“镇邪破秽”。
指尖轻触铃舌,念力如丝般渗入——
“嗡。”
整座钟房的尘埃突然悬停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林默看着悬浮的锈渣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反向频率奏效了!他能清晰感知到,刚才那道诡异的低频波在接触到檀木铃震波的瞬间出现了裂痕,像块被石子砸中的玻璃,即将碎裂。
“咔嗒。”
楼梯口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林默迅速将铜铃塞进外套内袋,转身时已恢复成弯腰检查管道的保洁员模样,动作自然得不露破绽。
阿响从转角处探出半张脸,左脸有道狰狞的旧疤,右耳的助听器在晨光里闪着微光。他比划得很急:右手平切三次,指向钟楼,再用力戳自己眼睛——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手语,意思是“每天正午,清洁工都会往这里看,眼神发直,像被控制了”。
林默喉结动了动。这个聋哑的老清洁工是他上周在茶水间“偶遇”的,当时阿响正用抹布仔细擦拭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指腹在镜头上按出个月牙印,像是在做某种标记。现在他望着阿响泛青的指节,突然想起昨夜在楚昭电脑里翻到的员工健康档案——所有清洁工的体检报告上,“听力”一栏都写着“正常”,除了阿响,他的报告上标注着“先天性聋哑”。
“谢谢。”林默用手语比得很慢,每个动作都带着温度。阿响眼眶瞬间红了,他重重拍了拍林默肩膀,力道大得像在传递某种信念,转身下楼时,工装裤口袋里的搪瓷杯叮当作响,那是他每天给花房送水的杯子,跟着他走了十几年。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心理评估室的监控屏幕闪着幽蓝的光,冰冷又诡异。林默蹲在通风管道里,鼻尖萦绕着陈年灰尘的味道,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
屏幕里,小音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突然顿住——苏晚的脑波图正从电脑里“唰”地弹出,α波段像被刀砍过的山脉,崎岖不平,每到整点就塌陷成深谷,异常明显。
“23:17...”小音凑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带着一丝探究。她咬着下唇,鼠标突然右键点击“删除”,却在确认框弹出前又迅速撤回,动作犹豫又紧张。
林默盯着她颤抖的指尖,看见她在报告末尾输入:“受试者存在外部共振抵抗迹象”,然后快速删掉原始日志,只留下修改后的版本。监控麦克风捕捉到她轻不可闻的叹息:“陈队要是还在...该多好。”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风口的铁网,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记得小音的工牌挂绳是藏蓝色的,和三年前牺牲的陈警官警服同色——那是苏晚的父亲,也是第一个发现楚氏“契约”异常、试图揭发却被灭口的人。他摸出手机,给沈调音师发了条消息:“有人在帮我们记时间,是自己人。”
下午两点十九分,废弃音乐学院地下室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混合着旧钢琴的木头味,透着腐朽的气息。沈调音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老式频谱仪的荧光屏在她脸上投下青灰的光,显得有些阴森。“看这里。”她用激光笔点向波形图,“表面是S-O-F-F的声波组合,但第三个F的波长被拉长了0.3秒,这是人为篡改的痕迹。”
林默凑近屏幕,那些锯齿状的波峰波谷突然变得熟悉——像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心电图,又像楚家慈善晚会后台的监控波形,带着相同的诡异频率。他从口袋里摸出个褪色的铜铃挂件,那是母亲火化时,他从灰烬里捡出来的,铃身已经氧化发黑,刻着的“平安”二字却依旧清晰。“妈说过,那铃声...听了会发疯,让人控制不住自己。”他轻声说,指腹抚过冰冷的铃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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