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织网者首领僵立在那里,周身狂暴的能量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消散。他笼罩在面容上的破碎光影波动得越来越剧烈,最终如同烟雾般淡去,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刻满了无尽疲惫与挣扎的脸。
那张脸上,不再有之前的疯狂与偏执,只剩下一种深可见骨的茫然,以及……一丝迟来的、巨大的痛苦。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一直追求的“完美世界”是多么虚无,也看清了自己在偏执中造成的伤害。
他缓缓放下那只几乎要触及第七锚点的手,动作迟缓得像个提线木偶。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严阵以待却目露惊疑的林默三人,最终落在那稳定旋转的锚点上,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看到了……”
仅仅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追寻了无数岁月……以为是在拯救……却只是在制造另一种形态的……毁灭……”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形显得有些佝偻,那曾经睥睨一切的气势荡然无存。
“完美的世界……呵……”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苦涩,“一个没有痛苦、没有遗憾、没有选择的世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默,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残留的不甘,但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
“你们……是对的。”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千万年的重量。
“时间……不需要一个独裁的‘神’……它需要的是……守护者。真正的……守护者。”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的路……走错了。造成的损伤……需要弥补。”
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微光,并非攻击性的能量,而是一种内敛的、带着修复意味的时序波动。
“我会离开……去修补那些因我妄动而破碎的时间支流……去平息那些因我执念而起的混乱……这,将是我的救赎,也是我的……惩罚。”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即将融入空气。
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有敌意,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托付?
“守护好它……用你们的方式。”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神殿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空气中那逐渐平复的、带着忏悔意味的能量余波,证明着他曾经来过,又选择了离开。
神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林默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结束了?
那个纠缠了他们这么久,几乎毁灭世界的最大威胁,就这样……离开了?选择了自我放逐和赎罪?
他有些难以置信,但脑海中七个锚点网络传来的、更加平稳和谐的波动,告诉他这是真的。
最大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哥……他……走了?”林晓小声问,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悸。
苏婉也松了口气,扶着一根石柱才勉强站稳,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嗯,走了。”林默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他并不同情织网者首领,但对方最后的醒悟和选择,还是让他感到一丝唏嘘。
力量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使用力量的心。
“那……时间之源……守护者……”苏婉看向林默,又看了看林晓。按照之前的“试炼”,他们三人似乎是被选中的候选人。
林默走到第七锚点前,感受着那浩瀚而温和的本源力量。他回想起试炼中的感悟,回想起织网者首领的教训。
单一的守护者,权力太大,责任太重,更容易在漫长的时光中迷失。
就像织网者首领,他最初,何尝不是怀着“守护”之心?
他转过身,看向林晓和苏婉,眼神清澈而坚定。
“时间之源,不需要一个唯一的‘王’。”
“我们三个,一起。”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她不想再和哥哥分开,也不想独自承担那么重的责任。
苏婉也有些意外,但看着林默信任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出于愧疚或责任,而是真正成为了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共同守护。用三个人的眼睛,三个人的心,去观察,去理解,去平衡时间的力量。互相扶持,互相制约。
这或许,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 * *
几个月后。
城市边缘,那条熟悉的、略显陈旧的街道。
那间曾经被毁,承载了他们无数记忆的“万事屋”,经过修缮,再次挂上了崭新的招牌。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擦拭一尘不染的柜台上。
林默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世界似乎恢复了平静,普通人依旧过着他们的日常生活,对曾经发生在时间维度上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危机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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