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恶臭。
这是林曦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知。
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衣物钻入骨髓，每一次微弱呼吸都充斥着污水特有的腐败腥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试剂味道。全身像是散了架，手术创口、规则本源被抽取的空虚感、以及坠落时的撞击伤叠加在一起，发出持续而尖锐的痛楚嘶鸣。视线所及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极远处管道接口渗下的些许微光，勉强勾勒出巨大、冰冷、布满粘滑苔藓的混凝土管壁轮廓。
哗啦——
身下是流速并不缓慢的污水，冰冷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她正半躺在污水边缘一处略微凸起的沉积物上，才避免了被完全淹没。
“曦…曦姐…” 身边传来极力压抑却仍带着剧烈颤抖的啜泣声。小雅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面对未知环境的绝望。“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林曦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反手握住小雅冰凉的手。喉咙干涩发痛，她勉强挤出声音：“不会…别怕…” 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这话既是安慰小雅，也是提醒自己。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鬼书的UI在视野边缘顽强地闪烁着，红色的警报字符刺眼地跳动。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多处软组织挫伤，内脏轻微震荡，规则能量侵蚀性伤口（缓慢恶化中）…】
【能量水平：极低（规则本源剩余约70%，活性低下）】
【环境评估：高湿度，有毒有害气体（低浓度），微生物污染（极高），灵能环境：复杂微弱干扰…】
绝望如同冰冷的污水般试图淹没她。但比绝望更强烈的，是求生的本能。
她必须动起来。
“小雅，抓紧我。”林曦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牵动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骨架快要散开的剧痛，一点点尝试移动僵硬冰冷的身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巨大的体力消耗。
不能再待在水里。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干燥、可以暂时喘息的地方。
意念集中，尝试呼唤鬼书。
视野中的UI界面主项亮起。
【状态】、【任务】、【记录】、【能力】…
她的意识聚焦在【能力】一项上。列表展开，除了熟悉的【规则刻印】（黯淡，需能量驱动）、【规则编织（初级）】（灰色，识能不足），一个新选项微微发光——【规则模拟（初级）】。
就是它了！
意识触碰。
【请设定模拟目标/输入模拟参数…】
一个简洁的输入界面弹出，伴随着说明：【规则模拟（初级）：基于现有信息与规则理解，对特定目标进行短期、小范围推演。结果具模糊性与不确定性。消耗：识能。】
识能…她之前解析星标、战斗、维持意识，识能早已濒临枯竭，此刻大脑如同被掏空般刺痛。
“推演…附近…最安全的…短期藏身点…” 她在心中艰难地构思想要模拟的目标，尽可能具体。
【目标接收：定位安全藏身点（短期）。】
【开始模拟…检索环境信息…调用规则数据库…进行概率推演…】
鬼书界面中央浮现出一个不断旋转、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混沌漩涡，大量模糊的数据流一闪而过。林曦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被快速抽离。
几秒后，推演停止。
漩涡消散，化作一幅极其简略、线条闪烁不稳的附近管道结构示意图。其中一个点被高亮标记。
【推演结果：沿当前水流方向下游约127米，左转第三处支线管道入口（直径约0.8米），内进15米处，存在一干燥平台（概率72.3%）。备注：检测到路径中存在微弱怨念波动残留（历史遗留，强度E级，威胁度：低-中）。推演置信度：61%。】
127米…下水道…0.8米直径…怨念残留…
林曦的心沉了下去。这对现在的她和小雅来说，无异于一场艰难的远征。但示意图上那个代表“干燥平台”的光点，是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可见的、象征“安全”的微光。
没有其他选择。
“小雅，跟着我，我们往下游走。”林曦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决绝。她借助鬼书提供的微弱环境光视觉增强，辨认着方向。
移动的过程如同酷刑。冰冷污水的阻力，滑腻的管壁无处借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她几乎是将小雅半拖半抱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大部分水流冲击。小雅也极其懂事地咬牙坚持，尽力配合，不时发出压抑的痛哼。
127米的距离，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个推算中的支线管道口出现在眼前，黑黢黢的，直径果然不大，需要弯腰才能进入。
林曦没有丝毫犹豫，率先钻了进去。里面更加黑暗，空气流通更差，味道却似乎少了些污水的腥臭。她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全力感知着周围。果然，在深入十来米后，她感觉到了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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