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离去后的隆府,并未立刻恢复往日的“秩序”,反而陷入一种微妙的胶着。
下人们行事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余悸,眼神交汇时,比往日多了许多不可言说的揣测。
舒云院中,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那日厨房的差事仿佛只是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表面的涟漪散去后,底下依旧是冷的。
舒云依旧晨起督促岳兴阿识字、做针线、打理院里几盆耐寒的菊。
只是她留意到,送来的份例炭比往年同期多了些,且是上用的银霜炭,烟少耐烧。送炭的老仆脸上也多了几分近乎谄媚的谨慎。
乳母喜形于色,捧着新得的缎子比划:“夫人您瞧,这起子小人总算知道些好歹了!定是爷前儿发了话,瞧这炭,这料子…”
舒云目光从那匹颜色老气的缎子上掠过,心中并无波澜,只淡淡道:“收起来吧。炭省着些用,离入冬还早。”
她捻起一块炭,指腹沾了些许银灰。隆科多?他若有心,她们母子何至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好”,源头只怕不在他那颗早已偏到胳肢窝的心上。
她想起那日花厅里惊鸿一瞥的玄青色身影,想起赵安口中那句“贵客似乎很满意”,心下已明了七八分。是了,唯有沾了“天”字边的光,才能让这府里的风向变得如此突兀又现实。
她并不觉得欢喜,反而生出几分警惕。天威难测,今日因一点心之故施些小恩,来日或许便是滔天祸事。在这深宅里,任何不寻常的“好”,都可能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果然,不过两三日,管家赵安再次踏入了这小院。这次他脸上堆的笑更真切了几分,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黑漆螺钿的锦盒。
“给夫人请安。”赵安规矩行了礼,语气比往日恭敬了不止一分,“爷吩咐了,说夫人前几日辛苦,这点小玩意儿给夫人赏玩解闷。”
锦盒打开,是一套青玉头面,玉质不算顶好,但雕工雅致,样式是时新的宫样,绝非她如今份例能有的东西。
舒云的目光在那玉饰上一扫,并未停留,只抬眼看向赵安,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赵管家辛苦。只是我平日并不戴这些,实在浪费了。爷若真有赏,不如多拨些银炭给兴哥儿屋里,孩子畏寒。”
赵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向来沉默顺从的夫人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还话里有话。
他忙道:“夫人这是哪里话,爷特意赏您的,就是您的。兴哥儿少爷的用度,奴才回头就去禀明爷,定不会短了。只是这头面…”他压低了声音,“那日的贵客,对夫人的点心赞不绝口,爷脸上有光,这才…夫人何必推辞,拂了爷的面子呢?”
果然是因为这个。舒云心下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清淡模样:“贵客满意,是隆府的体面,妾身不敢居功。至于爷的面子…”
她顿了顿,目光清凌凌地看向赵安,“妾身人微言轻,怕是拂不动。东西还请赵管家带回吧,就说是我的意思,无功不受禄。”
她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愿与那位“贵客”有丝毫牵扯,更不愿成为隆科多借此攀附的由头。这点清醒,她还有。
赵安一时竟被这软钉子堵得说不出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正尴尬间,院外传来隆科多低沉的声音:“赏你的,收着便是。”
只见隆科多负手走了进来,面色看不出喜怒,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舒云身上,带着审视。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和一丝秋夜的寒凉。
赵安和小厮连忙躬身行礼,心下松了口气。
舒云心下微凛,起身福了一福:“爷。”
隆科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脸色在廊下灯笼的光里显得有些苍白,但背脊挺直,那双眼睛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往日的逆来顺受,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片深沉的静,静得让他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他预想中的感恩戴德或是惶恐不安,一样都没有。
“那日的点心,做得不错。”他干巴巴地开口,像是完成一项任务,“贵客很满意。”
“份内之事,当不起爷的赏。”舒云垂眸,语气疏离客气,将彼此的距离划得清清楚楚。
隆科多皱了下眉。他难得想起她,赏她东西,她竟是这般态度?
但想起那日贵客似是而非的问询,以及赵安回禀的李四儿拦路之事,他心头那点不快又压了下去。终究…眼下她还有些用处。
“让你收着就收着。”他的语气强硬了些,带着不容置疑,“日后…府中若再有要紧的宴客,点心上你多费些心。”这几乎算是给了她一项明确的差事,虽然微小,却意味着某种程度的“出山”。
舒云指尖微微一颤。她抬眼看隆科多,想从他脸上看出真正的意图,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带着酒意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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