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药署岁察临,针砭方药备尤深。
祁山相病疽侵骨,蜀地医心枉费神。
子龙旧创添新痛,汉主严令护老臣。
柱石飘摇国运系,春风难散帐中尘。
景耀八年(公元235年)仲春 成都·太医署(岁察前夕)
晨光熹微,穿透太医署高阔的窗棂,将弥漫着药草清香的空气切割成一道道温暖的光柱。尘埃在光束中缓缓舞动,如同无数细小的精灵。署内不复往日的静谧,各司其职的医官、药童们步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为即将开启的“岁察养身”大典做着最后的准备。空气中交织着新碾药材的辛香、熬煮药汤的微苦、以及陈年卷轴散发的墨香与樟脑气息,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安的“太医署之味”。在这片忙碌之中,几位核心人物脸上却带着一种沉稳的、近乎欣慰的满足感,这是两年来推行“岁察养身”国策,从无到有,由质疑到初见成效后,沉淀下来的自信与从容。
太医令董奉端坐于署内最深处、专属于他的那间静室中。这间屋子陈设古朴,除了满墙的药柜和一张宽大的书案,别无长物。案头堆叠着去岁岁察的簿册复件,以及今岁新制的空白“岁察簿”——采用特制的、浸过防蠹药水的厚韧皮纸,卷轴装帧,比寻常公文更显厚重珍贵。董奉枯瘦却稳定的手指正轻轻拂过一本摊开的旧簿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丞相诸葛亮复杂的脉案与用药调整。他的眼神专注,却并非忧虑,而是一种深入探究后的澄澈。案角,一盏温润的玉碗中盛着半碗色泽深褐的汤药,那是他为自己调理多年劳损的肝肾所配的“还少汤”,此刻正氤氲着淡淡的热气。
“陛下此‘岁察’之制,真乃洞烛先机,泽被千秋。”董奉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对着侍立一旁、正仔细分拣今岁新药的副手说道,“去岁之前,纵是如丞相、子龙将军般国之柱石,其沉疴暗疾,亦多隐于表象之下,待显露时,往往药石难追。如今,岁岁察之,精微辨之,隐患得以及时遏制,沉疴得以延缓恶化。虽前路仍艰,然此制已成护国之基,老夫…甚慰。”他端起玉碗,呷了一口温热的药汁,苦涩入喉,眼中却流露出对这份事业价值的笃定。他尤其满意岁察簿的规范化,以及太医署与尚方监、御药房协作机制的成熟,这使得珍贵的诊疗经验得以系统传承,资源调配更加精准高效。看着副手将分拣好的名贵药材——如来自南中的上好三七、辽东的老山参须、以及炮制得法、乌黑油亮的熟地黄——一一归入特制的药匣,董奉心中那份“为良相良将续命,为社稷存元气”的责任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放。
隔壁的“针砭精舍”内,江东名医郑隐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方细软的素绢,擦拭着他那一套视若珍宝的金针。针具长短不一,在晨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寒芒。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最娇嫩的花瓣。几名他亲传的弟子垂手恭立,眼神热切地看着师父手中那凝聚了数代人心血与技艺的传承之物。郑隐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然而满意的微笑。
“去岁岁察,吾等以针砭导引之术,辅佐药石,成效斐然。”郑隐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江东水乡特有的韵律,“王平将军肩痹之痛大为缓解,马岱将军呼吸滞涩得以疏通,魏延将军那冲天的肝火,亦被吾等循经取穴,徐徐导引归元,终见和缓之象。”他拿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对着光仔细审视其尖锋,“此非一人之功,乃陛下圣明,立此岁察之制,使吾等能从容施为,按部就班,调其阴阳,疏其气血。更难得者,”他目光扫过弟子们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尔等随侍观摩,亲历名将之体察,辨识疑难之脉证,所获经验,远胜闭门苦读十年。此乃医道传承之大幸,老夫…心满意足。”他小心地将金针收入特制的紫檀木针盒中,盒内衬着柔软的丝绒,每一枚针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弟子们眼中闪烁着激动与自豪的光芒,郑隐知道,这套针法和他对导引术的独特理解,后继有人了。更让他满意的是,太医署特意为他开辟的这片“针砭精舍”,光线充足,环境清幽,各种艾绒、药艾条供应充足,还配备了专门记录针感与疗效的书记官,这是他在东吴行医时都未曾有过的优渥条件。陛下的重视,让他感到医术的价值得到了至高的认可。
另一侧的“正骨导引堂”则显得更为开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跌打药酒气味。来自魏地的名医樊阿,正指导着他的几个身材健硕的徒弟,演练一套刚柔并济的导引动作,模拟为伤者舒展筋骨、复位关节的场景。樊阿本人虽年过半百,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双目炯炯有神,声若洪钟。
“哈哈哈!好!腰马要稳,发力要透,但手上劲道要收放由心,记住‘重若崩山,轻如拂羽’!”樊阿大声指点着,中气十足。他捋了捋颌下短须,环顾着这间由刘禅特旨、依照他要求改造的宽敞厅堂,地面铺设着厚实的软垫,四周摆放着各种用于牵引、悬吊、辅助复健的木制器械,这些都是尚方监的能工巧匠根据他的图纸精心打制的。墙角,几个大陶瓮里正浸泡着他独门配方的活血通络药酒,散发着浓烈而辛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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