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普澜路的夜风与喧嚣彻底隔绝。“天雷刺青”内部的空间比杜十四想象中还要深邃开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合的气息——淡淡的消毒水味、某种特殊色料的微甜气味、旧书的沉香以及若有若无的檀香,它们缓慢沉淀,营造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照亮特定区域,而更多的空间则隐于静谧的阴影之中。
石龙那布满骇人纹身的高大身躯依旧像一尊门神堵在入口,带来实质般的压迫感。杜十四僵立在玄关,心脏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几乎不敢呼吸。他目光怯怯地扫过店内,瞬间被其所震撼。
入口处是宽敞的会客区,中央摆放着一张厚重宽大的长木桌,桌面上整齐陈列着几本极其厚重的纹身图案集和设计草图册,桌角点缀着一盆小小的绿植,显得沉稳而专业。绕过木桌,更深处被巧妙地分隔成不同的功能区域:隐约可见光线更集中、摆放着专业纹身椅和复杂设备的工作区;靠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书籍和资料夹,想必是设计区和资料室;还有一扇微开的门,露出里面不锈钢架子的反光,显然是消毒间。
四周墙壁被充分利用,挂满了装裱精美的纹身作品照片和手绘稿,风格跨度极大,从极致写实到狂野抽象,每一幅都彰显着超凡的技艺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而最夺人眼球的,无疑是正对大门的那面主墙。下方数张放大的彩色手稿,描绘着各种姿态凶猛、色彩斑斓的醒狮,毛发毕现,眼神锐利,仿佛能听到那震撼人心的咆哮。而这些令人惊叹的画作,全都众星捧月般烘托着上方悬挂的一只黑绿色调的硕大醒狮头。狮头做工精湛至极,每一根鬃毛都仿佛具有生命,怒目圆睁,口吐青焰,威严庄重,睥睨众生,无声地宣告着这家店在醒狮纹身这一领域无可争议的王者地位——全佛山、乃至全世界寻求顶级醒狮纹身的人都知道,唯有“天雷刺青”的陈墨,能将这佛山之魂刺入肌肤,赋予其真正的神韵。
这里远不止是一个纹身店铺,它更像一个融合了艺术圣殿、图书馆和技术实验室的独特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专注氛围。
陈墨并不在会客区。他正站在深处工作区的水槽旁,背对着门口,专注地清洁着刚刚使用过的纹身机和其他器械。水流声细微,他动作一丝不苟,先用酶清洗液浸泡刷洗,再冲洗消毒,最后用无菌巾彻底擦干,放入专用的紫外线消毒柜中。每一个步骤都严谨、熟练,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仪式感。
杜十四局促地站在会客区光洁的木地板上,渺小得像误入殿堂的尘埃。饥饿和虚弱不断袭来,让他有些眩晕。
石龙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打破了沉寂。
杜十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鼓足勇气,嘶哑地开口,声音在这片静谧中显得异常突兀:“…谢…谢谢你…那天的药…”
工作区的水流声停了。陈墨关闭水龙头,用无菌巾擦干手,这才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走过来,目光隔着一段距离落在杜十四身上,最终定格在那只被污秽纱布包裹的左手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其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仿佛那晚的救助,与每日里清洁器械一样,只是例行公事。
这反应让杜十四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噎住了,憋得他脸颊发烫。他攥紧了拳头。
陈墨穿过工作区与会客区之间的隔断,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杜十四全身。“过来。”他言简意赅,指向长木桌旁的椅子。
杜十四迟疑了一瞬,依言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将左手轻轻放在桌面上。那块脏污的纱布散发着腐败的气味,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石龙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嫌弃地别开视线。
陈墨眉头微蹙。他先是走到洗手池旁,用消毒液严格按照七步法彻底清洁双手,然后戴上一次性医用口罩和新的无菌手套,动作流畅而精准,透着外科医生般的严谨。他从消毒间取来一个无菌处置盘,里面放着崭新的镊子、剪刀、大量消毒棉球和敷料。
当他用剪刀小心剪开纱布的死结时,杜十四紧张得肌肉绷紧。
当最后一层敷料被揭开,露出下面红肿、溃烂、边缘发黑的创面时,连杜十四自己都胃里一阵翻涌。
“啧。”石龙发出短促的嫌恶声。
陈墨却面色不变。他俯身,打开工作灯,冷白的光线精准打在创口上。他用无菌镊子轻轻探查,眼神专注得像在审视一件待修复的古董。“感染很深,”他直起身,声音透过口罩,平稳而清晰,“再拖延,坏死组织上行,保手困难,继发败血症会更麻烦。”
他的话像冰冷的手术刀,剖开最坏的可能,让杜十四后颈窜起一股寒意。
“清创过程会非常疼痛。”陈墨看向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平静无波,“这里没有局麻药。”
杜十四迎着他的目光,咬紧了后槽牙。“…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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