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地牢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赵元奎的心腹将领们却在密信上按下血指印。
烛火摇曳中,参将刘莽舔着刀刃狞笑:
“寅时三刻火起为号,先杀玄甲军马夫!”
窗外阴影里,陈锋对雷豹比了个割喉手势。
当夜叛军冲进粮仓却撞上陌刀寒林,
陈锋的声音从草料堆顶传来:
“本王等的草料——”
“是诸位项上人头!”
岭南王府的地牢深处,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粘稠雾气,死死缠绕在冰冷的石壁上,挥之不去。前都尉赵元魁那颗凝固着惊愕与不甘的头颅,早已被石灰包裹,悬于虎跳峡关隘示众。然而,这铁血镇压带来的短暂威慑,并未能彻底浇灭某些人心底的鬼火,反而像投入油锅的火星,让某些暗流在恐惧的催化下,变得更加炽热而疯狂。
距离王府两条街巷外,一处不起眼的米铺后院地窖。空气污浊,仅靠一盏昏黄的油灯勉强驱散小片黑暗,映照着几张或惨白、或狰狞的面孔。这些面孔的主人都穿着岭南军中不同品阶的军服,但此刻,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军人的悍勇,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凶戾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姓陈的……下手太狠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校尉,声音嘶哑,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赵都尉……赵大哥……就这么被他砍了脑袋!悬在关隘上……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逼?”坐在上首的参将刘莽猛地抬起头,烛光下,他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扭曲得如同恶鬼。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匕,伸出猩红的舌头,如同品尝美味般舔过冰冷的刃口,留下一条湿漉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痕迹。他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怨毒:“不是逼,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他杀了赵大哥,清洗了那么多兄弟,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孙德海、王魁、刘正……哪个不是死无全尸?下一个,就是我们!”
他猛地将匕首狠狠扎进厚实的松木桌面,刀柄嗡嗡颤动,发出低沉的哀鸣:“他陈锋算什么东西?一个被京城赶出来的废物!靠着几百个穿黑皮的神秘兵卒,就想在岭南一手遮天?做梦!”
地窖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匕首的嗡鸣。恐惧如同毒藤,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那……那怎么办?”另一个身材矮胖的游击将军颤声问道,额头上全是冷汗,“虎跳峡现在是雷豹那杀神坐镇,玄甲军分驻各处要害……我们……我们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刘莽狞笑起来,那笑声在封闭的地窖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等死吗?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那废物王爷来砍?老子不干!”他猛地拔出匕首,刀尖指向桌上一张绘制着王府简易布局图的粗糙麻布,“他不仁,别怪我们不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手指狠狠戳在图纸上标着“粮仓”的位置:“王府命脉,一是兵,二是粮!玄甲军再能打,没了战马就是瘸腿老虎!老子已经买通了王府后厨一个管马料的老卒,今夜寅时三刻,以粮仓火起为号!先烧了他们的草料马厩!玄甲军那些披甲的战马没了草料,饿上两天,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烧了粮仓?”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动静太大了吧?王府守卫……”
“守卫?”刘莽眼中闪烁着狡诈与狠毒,“放心,粮仓起火,玄甲军必然第一时间赶去救火!王府前院和王爷寝殿的守卫必然空虚!我们的人,兵分两路!”他的手指又狠狠戳向图纸上的“寝殿”区域,“一路由老子的亲兵队直扑陈锋寝殿!趁乱宰了那个废物!另一路,由张老弟你带着府兵营的心腹,直扑军械库!抢了库里的强弓劲弩,我们立刻退守西城营垒!那里还有两千多听我们号令的兄弟!只要宰了陈锋,抢了军械,占了西城营垒,再竖起‘清君侧’的大旗,联络靛羽部的大人里应外合……这岭南,就是我们的!”
他环视着众人惨白而充满恐惧与贪婪的脸,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诸位,富贵险中求!签了这血书盟约!今夜过后,岭南的滔天富贵,我等共享!否则……”他眼神一厉,匕首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芒,“休怪兄弟我翻脸无情!”
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写着“岭南无道,陈锋残暴,吾等为将士请命,诛杀暴王,以清君侧”的血书被推到桌子中央。刘莽率先用匕首划破拇指,狠狠摁下一个刺目的血指印!那猩红的印记,如同地狱的邀请函。
恐惧、野心、以及对生存的极度渴望,最终压垮了理智。刀疤校尉、矮胖游击……一张张或犹豫、或狰狞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颤抖着伸出手指,沾上印泥,或干脆用匕首划破皮肉,在那份浸透着背叛与疯狂的血书上,留下了自己无法回头的烙印。
烛火摇曳,将这群密谋者扭曲的影子投在肮脏的地窖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刘莽看着那一个个猩红的指印,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寅时三刻,火起为号,先杀马夫,再诛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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