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领事馆风声紧,青田马甲启
4月上旬的上海,法租界与公共租界的交界线处,总飘着股说不清的压抑。日军驻沪领事馆外的樱花刚谢,落英被风卷着贴在黑色的铁门上,门内岗亭里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两倍,手里的步枪枪口朝下,却始终对着往来的行人,眼神里满是警惕——自吴淞口武器被截、废弃工厂替身训练暴露后,松井一郎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在领事馆里发了三次火,连带着整个日军驻沪情报部,都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沈青梧坐在领事馆斜对面的“菊屋茶馆”里,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抹茶,茶碗里的浮沫早已散去。她换了身米白色的日式和服,腰间系着藏青色的腰带,发间插着支银色的樱花簪,脸上涂了层淡淡的白粉,遮住了原本的肤色,连说话的语气都刻意放软,带着几分日式腔的中文——这是她为“青田”马甲准备的伪装,一个靠倒卖零散情报为生、游走在日军与租界势力间的情报贩子,身份模糊,既不让人完全信任,也不会被轻易怀疑。
“青田小姐,顾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松井今天上午在领事馆开了会,说要彻查内鬼,尤其是之前武器被截、工厂消息泄露的事,还提到要让‘影’负责查。”茶馆的伙计端着茶盘走过,弯腰添茶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指尖悄悄将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塞进了沈青梧的和服袖口。
沈青梧指尖一动,将纸条藏进腰带内侧,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对着伙计微微颔首,用日语说了句“谢谢”。等伙计离开,她才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松井疑内鬼通地下党/军统,拟近期清剿租界据点,青田马甲需递假情报,引开注意力,另留意影的动向,他或有松动。”
字迹是顾晏辰的,刚劲有力,最后一句“影或有松动”,让沈青梧想起32章在废弃工厂,影明明能抓住她,却故意放水的事——当时影捡到了她掉落的沈家玉佩碎片,眼神里闪过的迷茫,不像是装的,顾晏辰的消息,显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收起纸条,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抹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正好压下心里的思绪。抬眼看向领事馆的大门,只见一个戴银色面具的身影,正从门内走出,黑色的和服在风里扫过樱花花瓣,脚步轻得像猫——正是影。他身边跟着两个日军士兵,目光扫过茶馆的方向时,沈青梧刻意低下头,假装整理和服的袖口,避开了他的视线。
等影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沈青梧才放下茶碗,起身付了茶钱。走到茶馆门口,她摸了摸袖口,确认伪造的“青田”档案还在——档案里写着她“出生于长崎,父母早亡,靠倒卖情报在上海谋生,曾给武藤敬二送过两次租界商户名单”,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这是顾晏辰特意找地下党技术人员做的,就是为了让她能顺利进入领事馆,递出那份关键的假情报。
“松井,影,这次就看看,谁先入了谁的局。”沈青梧低声自语,然后朝着领事馆的大门走去,脚步从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送情报的日本女贩子。
第2节:见松井递假报,影门外窥
日军领事馆的大厅,铺着深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沈青梧跟着守卫穿过大厅,走廊两侧的墙上,挂着日本天皇的画像,画像下站着端着步枪的士兵,气氛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
松井一郎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是推拉式的,守卫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生硬的中文:“进来。”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办公室里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松井一郎穿着土黄色的军装,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敲着桌面,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你就是青田?武藤敬二提过你,说你手里有地下党的情报?”
沈青梧弯腰鞠躬,语气恭敬却不卑微:“嗨,松井先生,我是青田。前几天我在法租界的茶馆,听到两个穿粗布褂子的人说话,说要在4月5日晚上,袭击日军位于虹口的临时仓库,还说要抢里面的‘重要物资’——我猜,应该是之前没运到的武器。”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简易地图的纸条,递了过去。地图上标注着虹口仓库的位置,还有“地下党集合点”“行动路线”的字样,其实都是她和顾晏辰故意编造的——虹口仓库里根本没有武器,只有几箱普通的军用棉被,就算日军去了,也只能扑空。
松井一郎接过纸条,眯起眼仔细看着,手指在“行动路线”上划过,突然抬头问:“你怎么确定这情报是真的?要是你骗我,知道后果吗?”
沈青梧心里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怯意:“松井先生,我不敢骗您。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着地下党的暗号纸条,我悄悄抄了下来,您看——”她又递过去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个简单的药铺图案,正是顾晏辰他们常用的接头暗号,“而且我还跟着他们,看到他们去了法租界的‘益民商行’,听说那商行背后,就有地下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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