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落在聚仙楼的青瓦上，簌簌声被楼内的丝竹声盖得七七八八。
沈青梧贴着墙根走，灰布短褂的下摆扫过积着薄雪的台阶，蹭起细碎的雪粒。
她特意放慢脚步，模仿码头苦力惯有的沉重步态——系统给的“民国市井生存精通”像刻进了骨子里，连肩膀微斜的弧度、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角的动作，都和她下午在码头观察到的搬运工分毫不差。
顾晏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手里提着个破旧的食盒，盒里装着阿力提前准备的酱肉包子——这是他们想好的借口，若是遇到黑西装盘问，就说“给张爷送夜宵”。
他的手指始终扣在食盒夹层的烟幕弹上，指尖能摸到引线粗糙的纹理，目光扫过聚仙楼门口的两个黑西装，两人腰间都别着短枪，靴筒里还露着半截匕首，比下午阿明描述的更警惕。
“阿明那边该动手了。”沈青梧压低声音，帽檐下的眼睛看向街对面的馄饨摊。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馄饨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碗碟摔在地上，紧接着就是阿明故意拔高的嗓门：“你这馄饨里怎么有石子！想硌掉我的牙？”
门口的两个黑西装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朝馄饨摊走去，另一个虽然没动，注意力也明显被那边的争吵吸引，手从枪柄上挪开，揣进了怀里取暖。
沈青梧趁机拽了拽顾晏辰的袖子，两人猫着腰，贴着聚仙楼的砖墙往侧门挪——阿明下午说过，侧门通往后院，平时只有送菜的伙计走，守卫最松。
侧门果然只守着一个瘦高个黑西装，正靠在门框上抽烟，烟蒂在雪夜里明灭。
沈青梧故意咳嗽两声，粗着嗓子说：“兄弟，张爷让我们来拿点东西，说是在二楼包间里。”
她说话时特意带了点苏州口音——系统资料里提过，张法荛是苏州人，对同乡口音会少些戒心。
瘦高个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在沈青梧蹭了灶灰的手腕上停了停：“张爷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顾晏辰立刻把食盒递过去，笑得一脸憨厚：“我们是码头来的，张爷昨天让阿坤哥安排的，说今晚来取个账本。
这不，还特意让我们带了包子当夜宵。”他提到“阿坤”时，特意加重了语气——阿坤在码头上有些名头，黑西装多少会给点面子。
瘦高个打开食盒闻了闻，酱肉的香味飘出来，他挑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上去吧，二楼最里面的‘听松阁’，张爷正在里面对账。
记住，别乱逛，楼下的日本浪人刚喝了酒，脾气不好。”
两人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声，沈青梧特意放慢脚步，耳朵贴在墙上听——二楼有三个包间，最左边的“望春阁”里传来骰子碰撞的声音，中间的“浣花阁”有女人的笑声，只有最里面的“听松阁”安安静静，偶尔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想必就是张法荛所在的包间。
顾晏辰在“听松阁”门口停下，假装整理食盒，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我在门口把风，你进去拿草图，记住，用隐形墨水复刻，原件放回去——别打草惊蛇。”
他把藏在袖口里的黄铜棉签和玻璃管递过去，管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
沈青梧接过道具，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包间里燃着鸦片灯，昏黄的光线下，张法荛正坐在八仙桌前，手里拿着账本，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
他穿着件藏青色绸缎马褂，领口别着枚金怀表，表链垂在衣襟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正是系统提示的“左胸怀表内藏夹层”。
她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挪到桌旁。张法荛正低头对账，嘴里念念有词：“这批鸦片从苏州运来，运费三百块，给松井先生的回扣五十块……还有那几个孩子的‘伙食费’，这个月又加了十块，说是要给他们‘补营养’。”
“补营养”三个字让沈青梧的指甲攥紧了掌心——那些孩子分明是要被送去做实验，哪里是什么补营养！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落在张法荛的怀表上，趁他抬手擦汗的功夫，飞快地将怀表从他领口摘下来。
怀表沉甸甸的，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沈青梧按照系统提示，捏住表盖轻轻一旋，果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表盖内侧露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夹层。
她用黄铜棉签小心翼翼地挑出夹层里的纸——正是一张折叠整齐的草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苏州码头东仓库”，还有几个小黑点，像是守卫的位置。
就在她准备用隐形墨水复刻时，包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瘦高个的声音：“张爷，楼下的浪人问您要不要添壶酒。”
张法荛抬头应道：“不用了，让他们别来烦我，我对账呢！”他说着，伸手摸向领口，发现怀表不见了，脸色瞬间变了：“谁在里面？！”
沈青梧心里一紧，立刻把怀表放回他领口，手里的草图和隐形墨水塞进短褂内袋，转身就往门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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