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陶缸上那条湿巾的灰绿粉末,拂过指尖时带着一丝麻意。我盯着那抹异色,脑中却已翻涌如潮。苏青鸾也认得这洗骨粉,她脸色变了,可更让我心寒的是——父亲书房的灯,竟还亮着。
我转身就走。
脚步踏在青石小径上,每一步都压着心头翻腾的疑云。母亲留下的警告、井底的密函、袖口的暗记、此刻的洗骨粉……这些碎片拼不出全貌,却指向一个方向:将军府早已不是庇护之所,而是层层罗网的中心。
我不能再等。
衣襟里的帛书紧贴胸口,寒毒随步伐一寸寸爬升,肋骨处像被钝刀来回刮削。我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漫开,神志却因此清醒几分。转过回廊,书房已在眼前。门缝透出烛光,映着窗纸上两个交叠的人影——一个端坐案后,身形熟悉;另一个立于侧旁,黑袍覆面,袖口垂下一截布料,隐约露出半枚铜钱。
正是井底尸身所佩之物。
我抬手按住匕首柄,深吸一口气,抬脚踹门。
“砰——”
门板撞墙反弹,烛火猛地一晃。沈父惊起,手中茶盏跌落在地,碎瓷四溅。那蒙面人迅速后退半步,袖口微动,似要藏起什么。
“辞儿!你疯了不成?”沈父厉声喝道。
我不应,只将帛书甩向案面,力道之重令纸卷弹起又落定,恰好摊开那行血字:“清虚子盗《太乙心经》下卷,焚典杀人于寒潭之夜。”
“父亲,”我声音冷得连自己都陌生,“你联络的江湖人,是清虚子余党。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他盯着那帛书,脸色由惊转沉,伸手欲取。我拔匕出鞘,玄铁刃锋横案而过,冷光映着他骤缩的瞳孔。
“别碰它。”我说,“母亲留下的纸条写着‘慎交’,井底尸体腕上戴着他的信物,昨夜送药之人袖中也有这铜钱纹。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早与他们往来,是不是?”
沈父目光一颤,终未再伸手。他缓缓坐下,语气低了几分:“你不懂这里面的事。”
“那你就告诉我。”我逼近一步,“十年前寒潭大火,藏书阁一夜成墟,母亲失踪前最后一站是终南山。她为何去见太乙真人?为何留下警告?为何偏偏是你,拦我重返师门?”
他沉默。
那蒙面人忽冷笑一声,沙哑嗓音刺入耳中:“沈小姐,你苦苦追寻真相,可曾想过——你师父收你为徒,真是为了救你?”
我侧目看他。
“太乙真人等了十年。”他慢条斯理道,“等一个凤命觉醒的弟子。唯有凤血触经,残卷方现。你以为你是徒弟?不过是他唤醒《心经》的钥匙罢了。”
话音落,我心头如遭重击。
寒毒骤然加剧,肩颈以下仿佛浸入冰窟,四肢僵硬,膝盖不受控地一弯,单膝触地。但我撑住了,一手拄匕,一手扶案,抬头直视沈父:“若你说不出真相,女儿宁可赌命于外人,也不再信你一句。”
沈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竟有几分疲惫:“你以为我想与这些人勾结?可若不借他们之力,如何查清当年真相?如何替你母亲讨回公道?”
“所以你明知他们是清虚子旧部,仍与之交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终于开口,“那夜大火,并非意外。有人要在太乙观覆灭前,夺走《心经》全本。你母亲察觉端倪,连夜赶往终南,只为阻止一场更大的劫难。”
我呼吸微滞。
“她见了太乙真人,交出一样东西——据说是开启心经残卷的关键信物。可就在她离开当日,人便没了踪影。藏书阁起火,所有记录焚毁,连门中长老都被灭口。”沈父声音渐沉,“我派人追查十年,线索断在清虚子身上。可此人早在七年前就被逐出师门,生死不明。如今有人以他名义行事,手持信物,传递消息……我不得不接触他们,只为找出幕后之人。”
我盯着他:“那你可知,母亲最后交给太乙真人的,是什么?”
他摇头:“无人知晓。但据传,唯有凤命者能启封。”
我心头一震。
难怪太乙真人对我另眼相待,难怪他肯倾囊授艺,甚至不惜违逆宫规让我回京应试……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普通弟子。
我是工具。
可若如此,苏青鸾为何说母亲亲手为她绣上内门暗记?为何托她护我?
“父亲,”我缓缓起身,寒毒仍在体内肆虐,但意志已稳如磐石,“即便你说的是真,你也错了。你选择与虎谋皮,却忘了他们未必真心助你。昨夜井中尸体,就是证据——他们不需要盟友,只需要一个能引出真相的棋子。而我,正被推向前台。”
沈父看着我,眼中闪过痛色:“你要走?”
“这府中,已无一处可信。”我收回匕首,指尖因用力过度微微发抖,“你既不敢直面太乙真人,不敢质问当年真相,那就让我去做。哪怕前方是死局,我也要亲自走一趟终南山。”
“你可知外面多险?”他猛然站起,“清虚子余党遍布江湖,太乙观内更是步步杀机!你一人前去,岂非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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