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镜子里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银灰色的长裙贴着身体垂落，肩头细碎的水晶在灯光下轻轻闪动。我低头看了眼右手，那道因反复练习留下的红痕还在，不疼了，只是偶尔碰到会有些发紧。我用指尖轻轻碰了它一下，像确认某个真实的印记。
林悦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耳机。她没说话，只把设备递过来，目光扫过我的脸，又落在裙摆上。“扣子都系好了？”她问。
“我自己系的。”我说。
她点点头，“那就别抖。”
我没笑，但嘴角松了下来。她从化妆台上拿起一支笔，在我手背上写了两个字：稳住。然后转身走向监控屏，留下一句：“导播刚通知，你压轴。”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助理。她帮我整理了下裙角，小声说：“外面已经开始喊你的名字了。”
我走到门边，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停了几秒。通道尽头有光，很亮，照得地面泛白。我能听见人群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波波涌来，中间夹着断续的呼喊——有人在叫别的选手，也有人在喊我。
我没有立刻推门。
而是把手掌贴在胸口，感受心跳。它跳得不算慢，但很稳，一下接一下，像节拍器。我想起昨天关毅站在琴房门口说的话：“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还想起父亲凌晨打来的电话，他说：“美妍昨天在家一直放你以前唱的歌，她说姐姐这次一定能赢。”
妹妹从没这么相信过我。
我也想起苏瑶塞给我的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挺你。不是“加油”，也不是“必胜”，就是“挺你”。像是在说，不管你唱成什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这些声音比那些谣言真实多了。
我松开手，推开门。
通道不长，两侧是灰色布帘，脚下是防滑地毯。每走一步，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很清晰。耳机里传来导播的提示音：“选手姜美丽，请准备登台。”
我停下，在入口处站定。
前方是强光，刺得我看不清观众席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看我。掌声忽然大了起来，混着呼喊，像风灌进耳朵。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大声说：“姜美丽！《逆光》等你好久了！”
我笑了。
不是刻意的，是嘴角自己扬起来的。我抬起手，朝声音的方向挥了一下。裙摆在动作中轻轻荡开，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像是有人往空中撒了一把星星。
我往前走。
舞台中央的地板我已经踩过太多次，闭着眼都能找到位置。这一次，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没有快，也没有慢，就按着心里的节奏来。
走到终点，我停下。
摘下耳机，换上耳返。金属触感凉了一下，随即被体温焐热。我低头检查了一遍裙摆和肩带，确认不会在表演时出问题。然后抬头，看向观众席。
前排有个女孩举着灯牌，上面写着“为你而来”。她旁边的男人举着手机在录像，镜头正对着我。再远一些，有几个穿统一应援服的年轻人，齐声喊着我的名字。
我冲他们点头。
掌声更响了。
主持人从侧台走出来，脚步轻快。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笑意。“让我们欢迎最后一位登场选手——姜美丽！”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爆发欢呼。
我站直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灯光打在脸上，暖的，不像之前的冷光那样让人紧张。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平稳而深长。
音乐还没响。
但我知道它马上就要来了。
后台监控屏前，林悦看着画面中的我，轻轻点了下头。她没说话，只是把记录本合上，转身离开准备区。经过控制台时，她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句：“音效检查过了吗？”
“刚确认完，一切正常。”
她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控制室里，关毅戴着监听耳机，手指在调音台上轻轻敲击，测试每一个声道的反馈。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舞台中央那个身影。她站得很稳，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低头看脚，就像早就知道这地方该属于谁。
他低声说了句：“开始吧。”
导播收到指令，倒数三秒。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目光已经锁定了前方的定点。
音乐前奏的第一个音符即将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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