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指尖一紧,琴键发出半声闷响。林宇也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门上。可那扇门只是轻轻晃了晃,随即传来拖把桶滚轮碾过走廊的声响——是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从门口经过,脚步没停。
我松开按在琴键上的手,掌心有些发潮。
林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没去点开,只是把它反扣在吉他包上,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我们别再躲了。”我说。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片刻的迟疑。
我把乐谱翻到清唱段落那一页,手指压在第八小节的休止符上。“这个部分,我不想改。不是为了让人记住,也不是想显得特别。是因为……它本来就应该这样存在。”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他慢慢点头。“我也是。”声音不高,但说得清楚,“昨晚我们改了十七遍,不是为了谁点赞,也不是为了被转发。是因为每一次调整,都更接近我们心里的那个声音。”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压了很久的东西松了些。
“那就继续。”我说,“像之前那样,一点一点来。”
他重新背好吉他,坐到我斜后方的位置。我们没有再提热搜,也没说那些流言。它们还在外面飘着,也许会越传越远,但我们已经决定不再让它们进来。
节拍器重新启动。
前奏由钢琴单音切入,两遍循环后,吉他的泛音轻轻浮起。这一次,林宇的进入稳得像呼吸自然落下。主歌部分我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试着贴着旋律走,不抢,也不拖。他配合得很细,弦与键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可到了第二段衔接处,节奏还是卡了一下。
我停下来。“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拨了下琴弦,没急着回答。“你刚才唱‘风吹散迷雾’那句的时候,气息往上提了,像是在等一个反应。”
我怔了下。
他说得对。那一瞬间,我确实下意识地期待着什么——也许是掌声,也许是认可。哪怕只是排练,我也在等一个回音。
“其实……”我低声说,“我第一次站上舞台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表现力。我只是害怕。怕站太久没人理我,怕唱完台下一片安静。”
林宇没说话,静静听着。
“那天我穿的是快递公司发的制服,沾了灰也没换。灯光照下来,我觉得自己像个闯入别人世界的外人。可当我开口,有人开始听,有人转过头……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声音真的能穿过距离。”
他点点头。“我在地下乐队演出的时候,台下最多三十个人。有次演完,主办方说票房太差,以后不请我们了。那天夜里我们在桥洞下重录了一遍现场音频,传到网上,三个月后,有人私信我说,那首歌陪他熬过了化疗。”
我看着他。“所以你也知道那种感觉。”
“知道。”他说,“被人听见,比被记住更重要。”
我们都没再说话,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我说:“再来一次吧,这次我不看谱子,也不数拍子。我就当是在讲一件事。”
他调整了下坐姿,手指搭在弦上。“好,我也跟着你的气口走。”
音乐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没有刻意控制呼吸的深浅,也没有提前规划情绪起伏。我只想着那些曾经站在角落里听我唱歌的人,想着某个深夜加班路上按下播放键的陌生人。主歌第二段唱到“谁在黑夜里睁着眼”时,我的声音微微哑了下去,像真的疲惫了一整天。
林宇的吉他没有立刻跟上。他等了半拍,才用极轻的震音托住我落下的尾音,像是回应一句低语。
副歌前的情绪转折来了。我放缓节奏,第三句落在节拍之后。他的吉他随之收窄空间感,只留一点细微的摩擦声,像风掠过窗缝。
清唱段落到来。
所有伴奏抽离,第八小节开始。我屏住呼吸,让身音悬在空中,微微颤抖。林宇在一旁轻轻划过琴键,制造出金属丝震动的微响,像是夜风吹动铁皮屋檐。
然后,鼓点突入。
他猛地扫出一串和弦,我同步提升气息强度,声音如潮水般涌回。第三段重启完成,反差拉满。
最后一个音,我们都没有强行收束。它自然衰减,在空气中轻轻震颤,慢慢消散。
房间静了几秒。
林宇看着我,嘴角扬了一下。“刚才那次,才是我们的版本。”
我也笑了。“还有瑕疵。”
“当然。”他低头检查琴弦,“但瑕疵也是活的,说明我们在场。”
我正要说话,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群聊弹出一条新消息:“你们真以为没人看得出来?”
我的手指顿了一下。
林宇注意到了。他没看手机,只是把口琴放进外套内袋,然后重新拨动琴弦。“他们看不见我们熬过的夜,听不懂一个音改十七遍的执念。”
我盯着那条未读消息,光亮映在钢琴漆面上,晃了一下。
然后我伸手,将手机反扣在琴盖上,彻底压住屏幕。
“那就让他们继续瞎猜。”我说,“我们的歌,只演给懂的人看。”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重新站位。节拍器重启,前奏响起。这一次,演奏不再追求完美无瑕,而是充满生命力的真实表达——有轻微的气息起伏,有即兴的情感延留,却无比真诚。
主歌进行到一半,我的声音在某一句稍稍延留,比原定多拖了半拍。林宇没有纠正,反而顺着这股情绪,将吉他旋律往更低的音区沉去,像脚步踩进湿土。
副歌再次升起时,我们同时加强了力度。这一次,不是为了炫技,也不是为了惊艳谁,而是因为这首歌终于回到了它该有的样子——属于两个愿意为一个音反复打磨的人,属于那些在喧嚣中仍选择倾听的灵魂。
练习室的灯一直亮着。
窗外天色早已暗透,玻璃映出我们模糊的身影。一张乐谱摊在钢琴架上,边角卷起,上面布满铅笔修改的痕迹。那行“联合改编版”的字迹被反复描过几次,墨色很深。
林宇试了一个新的和弦走向,低而沉,带着些沙砾感。
我刚要开口接唱,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再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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