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迎来十一假期。花筝却没有跟大部分同学一样离开学校,而是坐在之前教学楼三楼的教官临时办公室里在等待着什么。
敲门声响起,很沉,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进来的是三个人。打头的中年军官肩章上两杠四星,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得像淬过火的刀锋,只是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重。后面跟着两位更年轻的军官,同样神色肃穆,军姿一丝不苟。
“花筝同学。”大校声音低沉,带着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你的事情,苑烨已经给我说过了,接下来的任务他会配合你。”
这郑重的样子让花筝略显手足无措。大校微微一怔,见她仍是个年轻大学生的模样,眼底的担心几乎要溢出来:“当年……长津湖之后,撤得太急,太惨烈……很多阵地,连战友的遗体都来不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哽,“英魂,还困在那边。半个多世纪了,风雪太大,怨气太深,但祖国,不能忘了他们。”
“拜托你了!”
他身后一位尉官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份盖着绝密印章的档案袋轻轻放在花筝桌上。里面是泛黄的旧地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圈;是模糊不清的老照片,风雪中凝固的身影;还有一叠厚厚的、按着手印和血迹的名单,名字后面大多跟着冰冷的“失踪”二字。
花筝没有翻看那些档案。她的视线越过窗棂,投向遥远的北方天际线,那片天空下,是层林尽染的秋山,更远处,是沉默的鸭绿江,是江对岸那片被历史冰封的土地。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留下冰冷的触感。
“他们等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凌坠地,清晰无比,“从来不是什么引魂幡,也不是超度经。”
她轻轻抚摸桌上的档案。
“他们在等归队的号声。”
早秋的鸭绿江,壮阔而苍凉。江水奔流,卷着两岸凋零的红叶,打着旋儿向东而去。对岸朝鲜的山岭,秋色同样浓烈,赤红、金黄、深褐泼洒在一起,在惨淡的秋阳下燃烧,却莫名透着一股肃杀。江风很大,带着上游雪山的寒意,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刮过。
花筝沉默的坐在车上,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大校的话和那份血淋淋的档案袋,“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苑山河。他叫苑山河。”
车里的气氛更加沉默下来,带着一股子萧瑟。直到军用越野车,停在离主航道还有一段距离的隐蔽河滩上。前方就是国境线,一片被江水反复冲刷形成的、布满嶙峋乱石的宽阔滩涂。再往前,浑浊的江水翻涌着,对岸灰褐色的山崖沉默矗立。
花筝推门下车。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走向那片空旷无人的乱石滩。脚下是冰冷的鹅卵石和湿滑的淤泥,江风鼓荡着她的衣摆,猎猎作响。背影在宏阔的江天背景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像一根钉进大地的标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苑烨跟在十几米外,手心里全是汗,按着腰间冰冷的枪柄。耳机里传来后方临时指挥所压抑的呼吸声和仪器运转的微弱电流声。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花筝在滩涂中央站定。面前是浩荡奔流的鸭绿江,浑浊的江水翻涌着,拍打着岸边的乱石,发出沉闷的呜咽。对岸,那燃烧的秋色山岭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一片被江风卷起的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她肩头。
她缓缓抬起右手。
没有结印,没有符箓。那只手骨节分明,在秋日的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然后,她猛地并指如刀!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狠厉!
指尖划过左手掌心!
嗤——!
皮肉割裂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苑烨心头!暗红的鲜血瞬间从她白皙的掌心涌出,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乱石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任由鲜血流淌。右手沾满自己温热的血,猛地握住一直悬在腰间的那柄——刀!
那不是寻常的玄门法器。那是一柄标准的、制式的志愿军刺刀!刀身狭长,布满暗红与深褐交织的锈迹,刀刃多处崩口,木质的刀柄也早已腐朽开裂,透着一股来自战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与硝烟混合的死亡气息。这是行动前,军区特批从烈士遗物馆紧急调出的文物。
温热的、带着花筝生命气息的鲜血,瞬间涂抹在冰冷、锈蚀、饱饮过敌血的旧刺刀上。血与锈迅速交融,暗红覆盖了斑驳的深褐,顺着刀身的血槽蜿蜒流淌,散发出一种妖异而惨烈的光。
就在血染刺刀的刹那!
呜——!!!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悲鸣,如同亿万冤魂齐声哭嚎,猛地从鸭绿江对岸、从那片燃烧的秋色山岭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撞击在意识深处,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和无边无际的怨念!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翻滚的铅云低低压向江面,仿佛苍穹也要为之垂泪。凛冽的江风骤然带上刺骨的阴寒,卷起浑浊的浪涛,拍岸声变得如同战鼓擂响,又似无数冤魂在凄厉地拍打生与死的界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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