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微笑”,做出一副尽在掌控、肆意折磨的姿态。
片刻,她才伸出手,指尖抚过他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惜,又似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即使是求,你也跟了本宫,是本宫‘看重’的人,底气可以不足,但骨子里的那点东西,不能全丢。”
长孙无忧依言微微松开手臂,调整了一下跪姿,努力挺直些脊背,再次望向杨千月。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哀求,多了几分努力克制的倔强和一种“我把自己交给你”的孤注一掷。
“对。本宫要的就是这个样子。记住你此刻的感觉,刻在心底。你可以难过,可以痛苦,可以无助,但不可以有怨恨、不甘心,”她顿了顿,眼神幽深,“这是罪臣该有的觉悟。本宫希望你能活久一点。”
这轻描淡写却又重若千钧的警告,让长孙无忧不由自主地颤抖,眼睛再次变得模糊。
“梁亭峰应该快备好轿子了。擦干眼泪,整理一下衣冠,替本宫更衣。”
长孙无忧迟疑地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做过伺候人穿衣的事,更遑论是替一位公主。
手指有些笨拙地抬起,去解她寝衣侧边的系带。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她寝衣下温热的肌肤,他像被烫到般缩了一下,脸颊又热起来。
当杨千月全然暴露在他眼前时,他早已面红耳赤,手不知该放哪里。
“动作快些,不要胡思乱想。”
“是。”长孙无忧低声应着,努力集中精神,在杨千月的指挥下,替她穿好了一套华丽的宫装。
穿衣的过程对长孙无忧而言不啻为一场酷刑。既要小心不弄疼或冒犯到她,又要克服内心的羞耻与生疏。
系带,抚平褶皱,佩戴禁步、玉环……每一项都需他全神贯注。
杨千月则异常配合。
当最后将那支沉甸甸的九凤衔珠步摇小心翼翼地插入她绾好的发髻时,长孙无忧舒了口气,感到一丝松弛。
他做到了。
虽然手心满是冷汗。
绯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的慵懒被华贵的妆容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明艳与威仪。
杨千月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尚可。以后都由你来伺候本宫更衣。”
这时,门外传来梁亭峰恭敬的声音:“殿下,轿辇已备妥,仪仗也已齐整。”
她转身面向长孙无忧。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一丝微乱的碎发。
“走吧。”
杨千月收回手,率先向暖阁外走去,裙裾曳地,环佩轻响,每一步都带着长公主应有的气势。
长孙无忧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踏出暖阁门槛的瞬间,冬日的寒风迎面扑来,带着未化尽的冰雪气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却也彻底清醒。
轿子平稳起行。轱辘声与仪仗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
杨千月靠在柔软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养神。长孙无忧则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良久,杨千月的声音在幽闭的轿厢内响起,依旧平淡,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度:
“陛下若问起你兄长,你便说‘罪臣之家,不敢奢求,唯愿兄长能得一线生机,无忧愿做牛做马,报答陛下与殿下恩德’。记住,将陛下放在前面。若他问你本宫待你如何,你便答‘殿下待无忧极好,无忧铭感五内’。”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最关键的是,若陛下……提起孟节,或者提起任何与本宫相关的人或事,你都要表现得茫然、无措。你要让陛下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学着讨本宫欢心的无知少年。”
长孙无忧将她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无忧记住了。”
杨千月靠回椅背,冷冷地透过帘子的缝隙打量着外面。
轿辘声声中,洛阳皇城巍峨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朱红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压了厚厚一层的积雪,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既庄严,又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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