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继没能拿回自己的外衫,此刻身上穿的还是销金窟备好的成衣。那里男客多,常有不慎弄脏衣服的情况,便常备着几身替换。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会穿自己的备用衣衫,但这也间接的方便了谢继。
他心里清楚,这副模样回府若是被撞见,定然百口莫辩。于是,他选了最原始也最稳妥的办法——翻墙。
谢继虽然武功平平,却因小时候祖父管得严、不许他外出贪玩,硬被逼着练出了一手爬墙的好本事。这墙虽许久没爬,技艺却没生疏,他三两下便轻巧地翻了上去。
“不过小小一道墙头,还能难住小爷我?”坐在墙头上,谢继忍不住得意地哼了一声。
“哦?倒真是好厉害啊。”
“那可不……”谢继下意识接话,话音刚落便觉不对,这声音哪儿来的?
他猛地低头,只见墙下,祖父正领着好几个家丁,脸色沉沉地盯着他。
谢继勉强扯出个笑,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啊,原来是祖父!您老这么晚还没歇着,莫非是我们祖孙心有灵犀,特地来这儿一起赏月?”
说完,他还特意抬头望了望天,结果瞬间失望。今晚夜空漆黑,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
“你给我下来!”谢丞相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谢继被这吼声吓得一激灵,赶紧死死扒住墙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现在谁下去谁才傻呢!”
谢丞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下不下来?”
“不!”谢继梗着脖子,扒着墙头的手又紧了紧。
谢丞相没再跟他废话,伸手指着墙头上的人,对身后家丁沉声道:“给我把这个小混账,捅下来!”
直到这时,谢继才看清家丁手里竟都握着手腕粗的长棍,顿时慌了神:“祖……祖父!我又不是马蜂窝,您别让他们捅我啊……呀!呀呀呀!”
最后几声惊叫未落,他已被棍子狠狠捅中,整个人失去平衡,“咚”地一声从墙上摔了下来。
谢继摔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痛呼着,一手扶着腰,才颤颤巍巍撑起身子,又赶紧吐出嘴里不小心嚼到的杂草,连着“呸呸”了两声。
他还没彻底站稳,就被旁边的家丁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祖父……”谢继声音发虚,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谢丞相却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府里走,只丢下一句:“把他给我带进去。”
就这样,谢继被两个家丁半提半架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了谢丞相身后。
谢继被一路架到谢家祠堂,迈进门槛的瞬间,他立刻闭了嘴,连之前的痛呼都咽了回去。
家丁将他放下便躬身退了出去,谢继从小就对这流程熟悉了,乖乖走到蒲团前,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
谢丞相背对着他站在牌位前,久久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谢继的膝盖开始发麻发疼,他却始终垂着头,一声不吭。
终于,谢丞相的声音打破寂静:“我罚你跪在这里,服吗?”
“服。”谢继低声应道。
“你错在哪里?”谢丞相又问。
“错在深夜外出,没有提前禀明祖父。”谢继老实作答,不敢有半分隐瞒。
“还有呢?”谢丞相的声音冷了几分。
谢继皱着眉仔细回想,半晌后摇了摇头:“没有了。”
谢丞相猛地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看着你爹娘的牌位,再想想,你还错在哪里?”
谢继心头一震,缓缓抬头望向供桌上的牌位。他爹在他娘怀他时便离世了,他娘更是因夫君亡故的噩耗悲痛过度,难产而终。
谢继依旧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茫然:“真的没有了。”
谢丞相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失望:“谢继,你这几日频频往渥丹居跑,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不是祖父您让我多去的吗?”谢继小声嘟囔,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被指责。
“我让你去,是让你好好与和安县主培养感情,而非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谢丞相的声音陡然拔高。
谢继猛地抬头,瞬间听出了祖父话里的指向,急得脸色涨红:“祖父!雪姑娘才不是……”后面“不三不四”四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紧紧攥着拳。
“若是为了这事,那我不服。”谢继梗着脖子,语气里满是倔强。
“混账东西!”谢丞相气得胡须发抖,“我从小教你的道理,你是一句都没记住是吗?”
“我记住了!”谢继猛地抬高声音,字字清晰,“君子有德,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终也;君子有德,见利不诱,见害不惧,宽舒而仁,独乐其身;君子有德,不妄动,不妄言,不妄思,行己有耻,止于至善!可雪姑娘是这世间至纯至善之人,我与她相交,何错之有?”
“啪”的一声脆响,谢丞相怒极之下,一巴掌狠狠甩在谢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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