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那些冒充兜率宫身份，借助其名头行事的谋划，难道从未逃过这位道祖的法眼？
自己就像戏台上的小丑，一举一动都在观众席最高处那双淡漠眸子的注视之下；
猿道人继续道，声音平缓却字字敲在江辰心上：
“后来你收拢散落人间的六丁神火，假冒兜率宫之名行事…甚至…”
他顿了顿，深深看了江辰一眼；
“甚至骗了那天蓬…哦，现在该叫他净坛使者猪八戒了，让他成为你在取经队伍暗中的‘内应’…
这些桩桩件件，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老君都看在眼里，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他用了“懒得理会”这个词，更让江辰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渺小感；
“至于我…”
猿道人指了指自己，笑容更苦，带着一种认命的坦然；
“当年藏在紫金葫芦里，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潜入兜率宫，想探听些消息或寻些机缘；
殊不知，从踏入宫门那一刻起，我的行踪便已暴露无遗，老君同样只是…
懒得点破，任由我在宫中藏匿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在老君眼中，我与那丹房里偶尔溜进来的小飞虫，并无太大区别…”
“直到…”
猿道人的语气变得低沉而肃然；
“直到你在灵山，被如来剥夺了一身的神通法宝，打落万丈红尘，废去一身通天修为，打回原形，打入凡尘…
彻底失去所有反抗之力时。老君才将我这只‘小飞虫’从藏身处‘请’了出来；”
他看向太上老君，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老君言道，他一直在关注着你，也算出了你必遭此劫，同时，也…愿意在你跌入谷底时，助你一臂之力；”
江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出于礼节，他上前一步，对着太上老君深深一揖，姿态恭敬到了极致，语气却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晚辈江辰，拜见老君！承蒙老君垂怜关注，晚辈…惶恐万分！
老君救命之恩，晚辈铭感五内！只是…”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坚定地迎向老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混沌之眸；
“不知老君需要晚辈付出什么代价？
晚辈如今虽身无长物，但绝不敢忘恩负义；”
江辰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面对这位算无遗策，深不可测的玄门道祖；
太上老君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和淡漠，如同亘古流淌的岁月长河，不带有丝毫情感波动；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天道规则般的绝对力量：
“自然有代价，不过对你来说很简单；”
他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江辰身上，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他沉寂的祖龙本源；
“吾助你恢复部分修为，固本培元，甚至…
重燃你那沉寂的祖龙血脉之机，打破你如今的桎梏；”
他顿了顿，话语中的分量让整个丹房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但是待你重登龙皇之位，执掌四海权柄之时，龙族，需给吾一个承诺；”
“承诺？”
江辰心头一紧，屏住了呼吸；
“龙族，可永世独立于天庭神职体系之外，不受天庭符诏节制；”
老君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然，龙族亦需承诺，永世不得与西天佛门，东土道门任何一方；
缔结任何形式之攻守同盟、从属依附或其他实质性的盟约；
凡间江河湖海、四渎八流之信仰香火，乃龙族立身之根基；
气运之源泉，亦不可再与任何仙、佛、神圣等势力分享瓜分，或允其设立神祠分润；”
江辰的脑海中瞬间如同惊雷炸响！
无数念头电闪而过！独立于天庭之外，看似是给予了龙族前所未有的自由，避免了成为天庭附庸的命运；
但不与佛道结盟，意味着龙族将彻底置身于三界最大的两股势力之外，成为绝对的、甚至可能是孤立的中立存在；
而独享水域信仰…这几乎是斩断了佛道两门通过敕封水神、河伯、龙王等神职；
建立神祠庙宇，从而渗透、影响、甚至掌控凡间信仰根基的最重要路径；
老君此举，看似给了龙族自由和信仰垄断的巨大利好，实则是将龙族彻底绑上了一条远离佛道纷争漩涡；
却又无形中成为隔绝佛道信仰扩张的坚固屏障的孤舟；
代价…是龙族未来在佛道之间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选择权；
是彻底断绝了与任何一方深度捆绑的可能；
江辰想着想着，有些微微走神，碧波潭中，萧丽华被抓时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以及自己面对群妖围攻时那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狠狠刺入江辰的心房，带来尖锐的痛楚；
没有力量，连守护至亲都做不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谈何未来？谈何选择？谈何龙族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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