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了。“他对着虚空呢喃。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让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有细小的蝶栖息在眼睑。树影在他周身流转成涡旋,那些虬结的根须从地底探出时,竟带着江南梅雨季特有的潮湿腥气。
剑锋切入胸膛的瞬间,他错觉听见年轮剥落的声音。暗红液体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在触及地面的刹那化作万千血丝。那些丝线并不急着钻入泥土,反而在半空凝成琥珀色的茧,裹住他正在消散的笑声。风掠过耳际时卷起细碎光尘,恍惚又是那年惊蛰,师尊用戒尺敲着他练剑的手腕:“收招太急,便如春雪遇阳,转瞬即逝。“
树根缠上脚踝时带着刺骨寒意。它们攀爬的轨迹竟与他七岁时在藏书阁描摹的河图洛书一般无二,苍老的脉络里涌动着青碧色汁液。潇云翳望着离地三尺处悬浮的树瘤,那里正渗出珍珠似的树脂,折射出他倒映其中的面容——眼尾那道疤还是太浅,不像师尊当年留下的剑痕,能叫人记一辈子。
“轮回枯萎树...“他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树干裂痕处。那些蛰伏百年的菌丝突然活过来似的,沿着伤口织出金线。记忆如潮水倒灌般涌来,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在乱葬岗扒开积雪时,也曾见过这样的金线。那时垂死的老人用最后气力在他掌心写下:参天者必先伏地。
树冠开始簌簌坠落叶片。每片枯叶都裹着半透明的种荚,裂开时迸发出银白色星火。潇云翳的视线被灼得生疼,却仍固执地望向东南方——那里有座荒废的佛堂,檐角铜铃早已锈蚀成青黑色。十六岁那夜他躲在经幡后偷听方丈诵经,忽觉后颈剧痛,转身便见师尊立于月光下,衣袂翻飞如鹤。
“你当真以为逆转因果不需代价?“师尊的声音穿过十五年光阴,此刻正与树根绞紧骨骼的咔嗒声重叠。潇云翳闷哼着蜷缩身体,却发现伤口处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甜的汁液正从树皮裂隙渗入血管。那些金色菌丝已蔓延至心口,在皮肤下游走成古老的篆文。
树影忽然浓稠如墨。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跪在暴雨中的梅树下,师尊的剑尖挑着破碎的玉佩。那枚刻着“云翳“二字的羊脂玉,此刻正在他怀中发烫,与树根传递来的温度交织成诡异的和弦。风中传来模糊的女声哼唱,像是母亲哄睡时的摇篮曲,又似佛堂檐角残存的梵唱。
当第一根主根刺入丹田时,潇云翳终于放任自己坠入幻境。他看见自己站在开满曼珠沙华的崖边,脚下是沸腾的血海。对岸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手中长枪贯穿了他最珍视之人的咽喉。那人转身时露出与师尊七分相似的眉眼,枪尖滴落的却是他自己的血。
“杀了他。“面具人的声音与此刻缠绕的树根同频震颤,“就像你当年杀她那样。“
潇云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那些嵌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开始自行拼接:十二岁生辰那夜,师尊带他看的不是星河,而是地牢深处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白衣女子;十六岁雨夜贯穿他胸膛的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还有此刻正在吞噬他血肉的枯萎树,树芯处隐约可见半枚鎏金发簪。
树根已缠绕到颈项。濒死的眩晕中,他听见年迈的方丈在佛堂敲响木鱼,每一下都精准打在他心口旧伤上。那些沉睡百年的经文突然活过来,在血脉中奔涌成洪流。怀中的玉佩应声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骸骨——那才是真正的轮回起点。
当最后根主根刺入百会穴时,潇云翳反而笑起来。他想起今晨离开佛堂前,方丈往他僧袍里塞了块桂花糕,说这是用三十年前佛前供果做的。此刻那甜腻香气竟与树根的腥气奇妙交融,在喉间凝成冰火交织的块垒。树冠顶端爆开的银白光华中,他看见自己正在褪色,如同宣纸上渐次晕开的墨痕。
“原来如此。“他对着虚空张开染血的手指,看金线在指缝间流淌成河,“所谓轮回,不过是把该还的债换个名目讨要。“
树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些盘踞的菌丝开始逆向生长,从地底抽出雪白嫩芽。潇云翳感觉破碎的肋骨正在重组,每根新生的骨缝里都嵌着细小的金箔——就像那年佛诞日,师尊在他掌心放的金叶子,说能镇住三魂七魄。
光柱消散时,满地枯叶已化作飞灰。潇云翳倚着新生出的菩提树干喘息,看着掌心游走的金线渐渐隐没。远处传来晨钟撞破薄雾的声响,混着不知谁家晾晒的蓝印花布在风里鼓荡。他伸手接住滴落的树脂,看着它在掌心凝成红豆大小的透明珠子,恍惚又见那夜梅树下,师尊用剑尖挑起他下颌:“记住,活着的才是因果。“
朱雀-离火赤翎找到已经是哑巴的周汾漪,并与其一战:堂堂的一个六扇门总指挥使,让魔刀害的变成这样,连自己以前的信仰都丢弃了,你现在还敢再上灵山见你的老师“三生夏”吗?
周汾漪不语,用手在空中写字——你代表摘星阁来拿魔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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