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的黎明,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硝烟味。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滨投大厦冰冷的玻璃幕墙上,那曾经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庞然大物,此刻被警车和警戒线层层包围,如同搁浅的巨鲸,散发着垂死的颓败。广场上,那半截深嵌在破碎水泥地中的铁砣,在晨光下沉默矗立,三道焦黑的刻痕如同凝固的血泪,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和无数工人沉甸甸的血债。
滨城医科大附院,高压氧舱内。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氧气混合的冰冷气味。林小山躺在特制的病床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氧气面罩内嘶嘶的轻响,如同破损的风箱在艰难运作。肺部深处传来持续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灼痛和沉重的束缚感,那是毒气侵蚀留下的永久伤痕——肺纤维化。医生冰冷的宣判犹在耳边:终生离不开氧气支持,随时可能因一次普通的感冒或剧烈情绪波动而引发致命的呼吸衰竭。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惨白的灯光下,母亲趴在床边睡着了,枯槁的脸上泪痕未干,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枯瘦的手依旧死死攥着他的指尖,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争口气……
站稳脚跟……
滨投倒了……
代价……是这具残破的躯壳,和母亲一夜白头的惊惶。
深潭般的眼底,那片被血与火淬炼后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沉淀了下来,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和一种……洞穿世事后的苍凉。滨投的冰山崩了,溅起的巨浪淹没了威廉,也吞噬了依附其上的无数生命。但这滨江的水,依旧深不见底,暗流汹涌。资本的游戏,从未停止。
“……娘……”一个嘶哑微弱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下艰难挤出。
林母猛地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聚焦在儿子脸上,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忧虑交织:“山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渴不渴?”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倒水,又怕碰疼了他,动作笨拙而慌乱。
林小山极其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极其艰难地……反握了一下…… 母亲…… 枯瘦的…… 手背……力道…… 微弱得…… 几乎…… 感觉不到……却…… 带着…… 一种…… 安抚的…… …… 力量。
“没……事……”他嘶哑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撕裂的共鸣。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谭定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神情严肃的年轻警官。谭定邦的目光扫过林小山苍白如纸的脸和那根连接着氧气瓶的透明软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林小山同志,”谭定邦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肃然,“滨投集团核心高管已被控制,威廉自杀身亡。省联合调查组正在全力追查‘信风’账户及相关人员,滨投的资产清算和债务处理程序已经启动。你……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也是关键证人。等你身体稍好,需要配合调查组完成笔录。”
林小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谭定邦脸上。深潭般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平静。他极其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另外,”谭定邦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广场上的铁砣……省里决定,原地保留,设立永久性纪念标识。它……是滨城工人血泪的见证,也是……你抗争的象征。”
象征?
林小山沾着氧气面罩的嘴角,极其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 极其…… 浅淡…… 却…… 冰冷…… 的…… 弧度。
象征…… 能…… 当饭吃吗? 能…… 治好…… 他…… 这…… 破败的…… 肺吗? 能…… 让…… 母亲…… 不再…… 担惊受怕吗?
滨投…… 倒了……
但…… 他和…… 他…… 的家人…… 依旧…… 在…… 泥潭…… 边缘……挣扎!
“谢谢……”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谭定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你好好休息。警方会确保你和家人的安全。”他转身离开,留下那名年轻警官守在门外。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氧气面罩的嘶嘶声和林母压抑的啜泣声。
滨城东郊,私人码头仓库。
气氛不再是绝望的悲壮,而是带着一种大战后的疲惫和更深的凝重。屏幕上,滨投股价归零的公告如同墓碑,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但仓库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多少喜悦。
王大锤赤着上身,黧黑的肌肉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昨夜在后勤通道爆炸中留下的伤。他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屏幕上林小山躺在高压氧舱里的照片,布满老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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