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霜刃堡的城墙染成一片暗红,血与火的气息混在晚风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拉米靠在断墙上喘着粗气,短刀早已不知所踪,手里只剩下半截矛杆,上面还挂着不知名的碎布。
他看着重步兵的方阵依旧像铁墙般立在那里,长戟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连番厮杀,双方都像被抽干了力气,连挥刀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呜——呜——”
城外突然响起收兵的号角,绵长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到城头。拉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林恩大人的命令。
“交替掩护!撤!”
带队大队长的吼声带着疲惫,却依旧透着章法。第三旗团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后退,有人捡起地上的盾牌护住侧翼,有人拖着伤员往云梯挪动,动作虽慢,却丝毫不乱。
拉米最后看了眼那堵重步兵方阵,拖着伤腿跟上大部队,脚下的血渍在城砖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与此同时,西门方向也传来号角声,第二旗团的士兵同样在有序撤退,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城墙下零星的呻吟和武器拖拽的声响。
城头上,守军们看着银色的阵列缓缓退去,像潮水退回大海,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
第一个士兵“哐当”一声扔掉长矛,瘫坐在血泊里,紧接着,更多人跟着瘫倒,有人直接躺在尸体旁大口喘气,有人用头盔接雨水往嘴里灌,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瘦高个贵族靠在垛口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城外渐渐远去的银鹰军旗,突然腿一软,顺着城墙滑坐在地。
重步兵方阵也松动了,不少人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甲胄上的血顺着缝隙往下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阿诺德站在城楼残角,望着夕阳下撤退的敌军,又看看身边瘫倒一片的守军,握着剑柄的手终于松开。他想斥责谁,想下令加固防线,可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沙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晚风卷过城头,带着远处银鹰军团营地的炊烟味。
拉米跟着队伍走下云梯,回头望了眼那座浴血的堡垒,夕阳正从垛口沉下去,把最后一缕光落在第三旗团的军旗上。
他知道,今夜的宁静只是暂时的,等明天太阳升起,那面旗帜还会重新插上云梯,而他们,还要接着往上爬。
……
大帐内,油灯的光晕映着林恩凝重的脸。威廉斯和迪亚比并肩站在案前,甲胄上的血渍还未擦净,疲惫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沉重。
“大人,第三旗团今日……阵亡六百三十七人,重伤二百一十四人,轻伤四百九十二人。”威廉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头看着案上的羊皮纸,上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主攻方向阻力太大,尤其是对方的重步兵方阵,士兵们……拼得很凶。”
林恩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六百多阵亡,加起来一千多的伤亡,这几乎是第三旗团二十分之一的兵力。
林恩清楚第三旗团的底子,虽不如第一旗团和第二旗团那般身经百战,却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
“重步兵?”林恩抬眼,目光锐利,“阿诺德竟然把这张底牌亮出来了。”
“是,”威廉斯点头,“那些铁壳子甲胄太厚,短刀和弩箭都奈何不得,只能靠长矛捅缝隙,弟兄们伤亡大半都栽在他们手里。”
一旁的迪亚比也沉声道:“第二旗团阵亡三百一十六人,伤五百八十人。西门的守军虽弱,但对方调了不少弓箭手支援,我们的佯攻最后变成了硬拼。”
他顿了顿,看向威廉斯:“不过第三旗团能在重步兵手里撕开缺口,已经是硬仗了。”
林恩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张战损单,他想起那些银灰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冲锋的样子,想起拉米那样的普通士兵攀云梯时的背影,这些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伤亡太大了。”林恩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第三旗团的老兵虽少,但这样的损耗……太可惜。”
威廉斯的头垂得更低:“是属下指挥……”
“不怪你。”林恩打断他,“霜刃堡好歹是东境第一大城,城墙厚实,守军又有数万之众,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抬眼看向帐外,暮色已经浸透了军营,远处的篝火星星点点:“若是这堡垒真像纸糊的一样,一攻就破,那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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