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光柱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弥漫着军靴踩踏地面的沉重声响，金属枪栓拉动的清脆声，还有贾张氏被吓破了胆的、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带走！”
陈岩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用冰冷的手铐锁住了张西范的双手。
那金属的触感，凉得刺骨。
张西范没有反抗。
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半点惊慌，平静得如同后院那口古井的井水。
但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飞速运转。
索菲亚的出现，那个颠覆一切的消息，紧接着就是军警破门而入。
时间掐得太准了。
准得就像是有人在幕后，拿着怀表，一秒不差地按下了按钮。
这不是抓捕，这是一场早就排演好的戏。
他，张西范，就是这场戏里，被推到台前，准备当众祭旗的那个牺牲品。
通敌叛国。
这顶帽子太大了，一旦扣上，就是万劫不复，神仙也难救。
他的视线越过士兵的肩膀，和陈岩对上了。
陈岩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那里面有愤怒，有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挣扎。
张西范心里明白了。
陈岩也不是主谋，他也是一颗棋子，一颗奉命行事的棋子。
那真正想让他死的人，是谁？
是乌鸦？是克格勃？还是……藏在陈岩背后，那个连陈建军部长都要忌惮几分的，更深、更黑的势力？
人群中，梁拉娣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墙角的阴影里。
她整个人像是被黑暗吞噬，刚才那个眼神疯狂，要跟人同归于尽的女人，此刻变成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赌局，刚开始就崩盘了。
她押上了自己和四个儿子的命，赌张西范能带她报仇。
可现在，张西范自己都成了一条被拖上岸的死鱼。
她的仇，怎么办？
她的儿子们，怎么办？
她必须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另一边，伊万和他的两个手下也被枪口指着。
这个铁塔般的斯拉夫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恐惧。
他的蓝色眼睛在探照灯下，像两块冰冷的宝石。
他看着被押走的张西范，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没有言语，但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我们都被耍了。
“都带走！严加看管！”
陈岩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押送院子里的“嫌犯”。
张西范，伊万，索菲亚，甚至包括已经吓得半死的梁拉娣，和彻底瘫软在地上的贾张氏。
在经过周海和王铁山身边时，张西范的脚步停顿了半秒。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看好家。”
“看好我妹妹。”
周海和王铁山身体一震，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是命令。
是天塌下来也要执行的死命令。
院子里的其他人，许大茂、易中海，一个个噤若寒蝉，躲在自家门口，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张西范被押上那辆军用卡车，心里是翻江倒海。
有恐惧，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尤其是许大茂，他捂着自己那只还隐隐作痛的胳膊，看着卡车远去的尾灯，眼睛里闪烁着怨毒又快意的光。
张西范！你也有今天！
通敌叛国！这回你死定了！
等你死了，你家的房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但那股子邪火，已经在心里烧了起来。
……
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张西范被推进一间狭小、潮湿的单人囚室。
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马桶。
头顶一盏昏暗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像是死人眼里最后一点余光。
他没有去看周围的环境，而是走到墙边，伸出被铐住的双手，用指关节，在粗糙的墙壁上，轻轻敲击起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
这是他和陈建军约定的，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暗号。
他知道，陈建军一定在听。
这场戏，演给所有人看，但他必须让导演知道，演员已经识破了剧本。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复盘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索菲亚的话，是真是假？
娄半城真的是克格勃的棋子？
那张所谓的稀土矿脉地图，真的已经送回了莫斯科？
如果这是真的，那克格勃为什么还要派伊万来？伊万表现出的，对地图的渴望，不像是假的。
除非……连伊万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克格勃内部，也不止一个声音。
而乌鸦组织，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暴露索菲亚这条大鱼，就是为了把他和克格勃，一起拖进这个叫“四合院”的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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