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结界外,无数焦黑的虚影在火焰中挣扎——有想靠近取暖的凡人,有想借金焰修炼的妖物,他们的魂魄被焚心焰缠成火团,却仍朝着烛照的方向伸手,像是想抓住最后一丝光亮。
“狱底就是烬石台!”星琅提醒赤焰,“赤焰你可以不下去。”
他担心赤焰的本命火焰受影响。
“我要下去!”赤焰抬手拍飞袭来的火流,没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那枚鳞片被烫得卷曲。
而此时烛照的右翼已经烧完了,它正用喙啄自己的焰芯,似乎是想让火再烧旺点,可焰芯已经变成暗红色,啄一下就缩一寸,它叼着的玉璋也快被熔成液态了,‘黎民’二字都快看不清了。
赤焰看到小茉与星琅都没有出手。
他喷出的火焰形成火墙,“看谁的火更强大。”
他话音刚落,却看到自己的火焰在接触金焰的瞬间被吞噬了一些。
他不信,又喷出火焰:“这焚心焰这么霸道!?我的火本是至阳,竟也灭不了它!”
“茉茉!你看那些虚影,明明快被烧成灰了,还在喊‘再热点’,显然是被烛照的不甘勾出了执念!它们想干嘛?”
小茉的目光穿过火焰形成火海,落在烛照的左翼骨架上。骨缝里嵌着片小小的金羽,看气息,应该是之前它刚破壳时,它母亲替它梳羽时不小心碰掉的。
想来那时它还是只绒毛未丰的小鸟,母鸟对它说的话,他忘不了。只是如今这片羽根虽已焦黑,却仍牢牢嵌在骨头上,像枚不会褪色的印记。
四人当中只有星琅对这方世界最了解。
他不说,小茉不想问。
“烛照,别再烧了。”小茉的声音穿透热浪,淡紫色的灵力化作一道光网,轻轻覆在它的焰芯上,“你护了黎民三千年,已经够了。再烧下去,你会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变成真正的灰烬。”
“你们……”烛照猛地抬头,暗红色的眼瞳里迸出火星:“够了?”
它的喙里淌下金红色的血,滴在玉璋上,竟让“黎民”二字暂时显形。
“大荒的河床裂得能吞下孩童,他们跪在地上求的时候,谁管过够不够?我是阳灵,生下来就该燃烬至消失,可我现在连自己根羽毛都护不住,连让他们完成愿望的力气都没有,这也配叫仙灵?”
它突然张开嘴,竟将自己的右翼骨架咬断一截,金焰顺着断骨往上窜,焰芯瞬间亮了半分,却也让它疼得浑身颤抖:“我娘说阳灵的光要暖,可暖有什么用?暖不了冻裂的土地,暖不了饿死的孩子!不如烧得再旺点,把天烧得更结实,把大荒的裂缝烧合,就算最后只剩一撮灰,也算没白当阳灵!”
赤焰怒吼一声,化为牛身,窜出去挡在烛照身前,他的鳞片在金焰中滋滋作响,却死死不肯后退:“你疯了!你记错了!三千年前你熔开的冰河里,现在游着鱼;你救下的孩童,现在有了孙子;他们跪在地上求的不是烈阳,是那个会用金焰替他们融冰化为水源的你!你把这里烧成大荒,还继续烧,这里快没有生灵了?”
赤焰夔牛喷出的火焰形成火墙,却在接触金焰的瞬间被染成金色:“烛照!你看看外面!”它用蹄子指向火狱外的大荒,“那些百姓举着的不是祭器,是你当年掉落的金羽!他们把羽根埋在土里,说‘水会回来的,植物会发芽’,以前那些埋羽根的地方,都长出了植物,如今……你自己看!”
小茉感觉到了眼前这只怪鸟的气息稳住了。
她甩出一根灵力丝顺着光网涌入烛照体内,指尖的灵力与烛照的焰芯相触,三千年前的画面在火焰中浮现:
那天,烛照坠向大荒,却在落地前突然转身,用最后一丝金焰在云层里烧出个笑脸;有个被它救下的小女孩,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它烧黑的羽毛上;百姓们没有因为它坠落而失望,反而在大荒上种满了喜光的作物;甚至连当年被它熔开的冰河里,那些鱼都长着金色的鳞片,像在模仿它的模样。
“你看。”小茉的声音软了下来,光网中浮现出成片的植物,“你从来不是只为燃烧而生。你的光落在地里,长出了庄稼;落在心里,长出了希望。他们等的不是能烧裂大地的烈阳,是那个与月交替的太阳,是知道‘暖’比‘烈’更重要的太阳。”
“你该回天界去了。”
烛照的动作猛地顿住,咬着骨架的喙松开了。它望着光网里的植物,又看了看自己喙里的玉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这悲鸣里没有愤怒,只有三千年的委屈:“我以为……我以为只有烧得够旺,才算尽了责……我把自己烧成这样,连娘的话都忘了……太阳……原来他们需要太阳……”
“他们也需要水。”白璃补充道。
烛照左翼的骨架突然渗出金色的液滴,像在流泪,液滴落在烬石台上,竟长出株小小的向日葵。烛照的焰芯不再是暗红色,渐渐透出温润的金光,右翼的断骨处钻出嫩芽,嫩芽上很快长出新的羽毛,只是这次的羽毛不再有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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