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烛负手立于林影,裘衣猎猎,骨饰轻晃,发间的铃骨随风作响,仿佛催魂之音。
霍思言定定望着他,掌心残片愈发炽亮,几乎要脱手而飞。
那光芒直指夷烛所在,仿佛在昭示着某种莫名的牵引。
“看来,它对你也有反应。”
夷烛冷声开口,语气并无讥诮,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锋芒。
谢知安手中剑锋未收,寒光逼人。
“你究竟何人?新魂派?还是南荒余孽?”
夷烛神情淡漠。
“二者皆是,亦皆非,新魂派不过借我之力,而我所求,与他们并不相同。”
沈芝轻哂。
“哦?你是想说,你虽披着他们的皮,心底却另有所图?”
夷烛眼神微抬,扫过沈芝,语气淡漠。
“你很聪明,但聪明未必长久,南荒血裔,从未屑于俯首他族,更不会久困于魂派之手。我要的,只是镇魂戟。”
“你也要它?”
霍思言眸光陡沉。
夷烛缓缓迈步,踩过厚雪,每一步都似在压迫众人心脏。
他目光如刀,直刺霍思言。
“你体内的血与骨,皆系于它,你若寻到,便是开启,你若拒绝,它终将择主。”
谢知安骤然上前一步,挡在霍思言身前,剑意勃发,寒气切裂风雪。
“你妄想!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夷烛却毫不在意,反倒勾唇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魅。
“不必急于否认,此戟不属于你,不属于我,更不属于太后,它属于埋葬在雪山之下的旧世。”
沈芝心头一凛。
“什么旧世?”
夷烛目光深沉,声音压得极低。
“那是魂门与昭廷都不愿提起的禁忌,南荒曾见过它,记忆刻在血骨里,如今这山,这雪,便是埋葬之地。”
话音未落,四周狼嚎骤然再起。
先前被斩灭的魂傀尸骨,竟在黑雾牵引下重生,化作狰狞骨狼,绕林成阵。
谢知安长剑一振,身影如矛,挡在最前。
霍思言抬手,灰焰轰然而起。
沈芝袖中符纸翻飞,魂术呼啸而出。
夷烛却并未出手,他只负手而立,冷冷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等待三人露出破绽。
“你们若能活下去,或许有资格同我进入山下。”
他的声音,低沉而森冷。
“若死在此地,便证明你们不配。”
突兀间,白雪之下,狼嚎声骤然起伏,回荡在山谷之间。
黑雾滚滚升起,凝聚成数十丈高的狼影,目如赤焰,獠牙森寒。
它们并非活物,而是由无数游魂凝成,生生织成一片杀阵。
“魂影化兽!”
沈芝低声惊呼,指尖暗器微颤。
霍思言眸光一冷,掌心的灰焰骤然燃起。
灰色火光落下,灼穿雪地,烧出一道深痕,但那些狼影非但未退,反而愈发狰狞,嘶吼着扑来。
谢知安剑光骤起,长剑在雪夜中化作一线银虹,将冲来的魂狼劈成两半。
但被斩裂的魂影只是一瞬间便再次合拢,如有无穷之力。
“这是阵!斩不尽,杀不绝。”
谢知安皱眉,剑势却不减半分。
霍思言心念急转,太后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逆命者,皆无好下场。”
眼前这幻阵,正像是有意试探她的极限。
“退!”
她沉声一喝,灰焰骤然腾空,化作一面火幕。
三人借势后退,却猛然撞上一堵黑雾之墙。
四面皆是狼影,呼吸间便要吞没他们。
沈芝忽然咬牙,手中暗器全数祭出,数十根锋利铁针掠空而去,点点冷光如流星划破夜幕,直扎入狼影的眼睛。
霎时,狼影惨嚎,阵势震荡,终于裂出一道缺口。
“走!”
三人几乎是同时跃出缺口,踏雪狂奔。
但身后黑雾翻涌,狼影再度追击。
那一瞬,谢知安骤然转身,长剑横扫,硬生生逼退一群魂狼。
锋芒卷起,血气与剑气交织,他衣袖被震得破裂,手臂鲜血直流。
霍思言心头一紧,却无暇停步,只能以灰焰为引,在前方不断撕开缺口,带路突围。
雪岭风声凄厉,魂影嘶吼震耳。
三人拼力疾奔,却仍被杀阵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冷笑自阵外传来。
“血脉之力,果然不同,镇魂残片在你手中,连哀家的旧阵都能硬闯。”
声音低沉而森冷,如在耳畔,又似隔着千山。
三人心头一震,目光齐齐望去,只见黑雾之上,立着一人。
他身披玄袍,面色冷峻,眸光如血月寒星。
他未曾出手,只负手而立,便令整片杀阵杀机骤然凝聚。
“夷烛。”
霍思言眸光一紧。
那人唇角微勾,缓缓道:“你们能闯到此地,已算本座小觑了,但也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狼影齐声怒吼,黑雾轰然收拢,仿佛要将三人彻底吞没!
谢知安紧握长剑,浑身气息沉如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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