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唐糖坐在轮椅上，右腿的伤口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煎熬。
她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出一个洞来。
林万万递来的热咖啡早已冷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冰凉刺骨。
"糖糖，你得休息一下。"林万万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医生说至少还要两小时..."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陈医生走出来，手术帽和口罩上沾着血迹，眼睛却亮得惊人："手术很成功，淤血已经清除。"
唐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
"醒了。"陈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笑容，"而且，他的腿应该有知觉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唐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
林万万激动地抱住她，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ICU的玻璃窗前，唐糖终于看到了苏醒的顾承砚。
他仍然苍白消瘦，但眼睛是睁开的，那里面不再是死寂的黑暗，而是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当他的目光穿过玻璃与唐糖相遇时，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一个口型："糖糖。"
护士不允许她进去，说是怕情绪激动影响病人。
唐糖只能贴在玻璃上，贪婪地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要把这几个月错过的都补回来。
"NR-37的效果比预期好。"陈医生在一旁解释，"但接下来48小时很关键，需要观察药物副作用..."
唐糖点点头，却突然发现顾承砚的表情变得痛苦。
监测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医护人员冲进病房。
隔着玻璃，她看见顾承砚全身痉挛，嘴角溢出白沫。
"怎么回事？"她抓住陈医生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白大褂。
陈医生脸色大变："药物排斥反应！"
他转身冲进ICU。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唐糖生命中最漫长的等待。
她看着医护人员围着顾承砚忙碌，看着陈医生给他注射各种药剂，看着心电图从剧烈波动到逐渐平稳。
当一切终于恢复平静时，她已经汗湿了后背。
"暂时稳定了。"陈医生走出来，额头上全是汗珠，"但他的神经系统很敏感，NR-37需要调整剂量。"
唐糖咬住嘴唇："他会没事的，对吗？"
陈医生没有直接回答："顾总很坚强。他昏迷时，脑电波显示他一直试图回应外界刺激..."
他顿了顿，"尤其是你的声音。"
夜幕降临，医院走廊渐渐安静。
唐糖获准进入ICU，但只能待十分钟。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生怕惊扰了那些维持生命的管线。
顾承砚闭着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唐糖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那上面布满了针孔和淤青。
"骗子。"她轻声说，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说好不推开我的，自己却躺在这里..."
顾承砚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轻轻勾住她的。
唐糖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因为药物作用而有些涣散，但目光触及她的瞬间立刻亮了起来。
"糖...糖..."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唐糖俯身靠近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顾承砚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她脸上的泪痕："...别哭。"
这简单的两个字击溃了唐糖最后的坚强。
她将脸埋在他颈窝，闻着消毒水掩盖下那熟悉的气息，肩膀无声地抖动。
顾承砚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每一寸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能量，但坚定不移。
"腿..."他喘息着说，"...有感觉了。"
唐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嘴角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看到他消瘦的双腿——曾经毫无知觉的肢体，现在脚趾正微微动着，像是在向她证明什么。
"陈医生说...这是奇迹。"她哽咽着说。
顾承砚摇摇头，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眼："...你才是...我的奇迹。"
护士进来示意探视时间到了。
唐糖不情愿地站起身，却被顾承砚拉住手。
他的力气小得可怜，但她立刻停下来。
"短信..."他艰难地说，"...玫瑰地下..."
唐糖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那条短信？"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然也被这个问题惊到了。
他费力地比划着，但药物影响使他语无伦次。
最终，他指向自己的头，又指向唐糖，做了一个连接的姿势。
"你是说...你昏迷时能听到我说话？"唐糖猜测。
顾承砚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很挫败。
护士再次催促，唐糖只好先离开，承诺明天一早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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