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冲刺高考住校开始，将近半年没见过的唐伟年，那曾经被妈妈照顾得白胖的脸瘦削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从虽然是个赌鬼，但看着只是不太着调，变成了某种腐烂的、阴鸷的气息。
但这都不能阻止唐灼灼一眼认出他。
因为即便她不承认，无可选择的，唐伟年是她的父亲。
他为什么在燕市？
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唐灼灼的神识牢牢锁定还在追踪范围内的人，然而她的体力有限。在骤然爆发之下一口气追出一段路后，胸腔发出拉风箱的声音，传入耳膜，模糊了感知。
“灼灼！”
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又一只手。
褚秀儿和金长安十分默契地托付起她的部分重量，“指路——”
唐灼灼：“……左边。”
熟悉的飞一般的感觉。
这个暑假过去，唐灼灼没长高，褚秀儿现在是一米六四，而金长安不知是不是发育期，蹭蹭长高四厘米跃居第一，现在比唐灼灼高出一个指节。
于是紧跟着也追过来的顾深和高师兄，就见三个小朋友排成排，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六一米七地狂奔。
顾深：“……”
高师兄：“……”
福生无量天尊，这是追啥呢？
两个大人本想追上去帮帮忙，但邀请高师兄来的信众已经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由远及近的还能听到他的低声抱怨，在说两个大师带来的小孩不懂事。
不过也正常，唐灼灼那声低咒只有身边几个人听到了，又不是一声厉喝唐伟年就会停下，她才不是要打草惊蛇。
只是唐伟年不知是被追逃习惯了，看到有人朝他的方向跑毫秒不耽搁转身就逃而已。
所以信众还真觉得没什么。
他走近了道：“两位大师，我们村很安全的，也许是看到什么小猫小狗小牛追上去玩了，这年纪就是孩子气！”
“我们当大人的，还得先忙正事，您说对吧？”
“……那行。”
高师兄和顾深对视一眼，顾深想了想点头。
被绊住脚这一会，几个小朋友影都不见了。
但村民说的也是，这一个小村落能有什么危险呢？
并不知道三个小朋友曾经两进两出把某个村大半村民都送进局子的事迹，云虚道士十分宽心，给几个小朋友发了信息——
这百米赛跑的架势，估摸着电话是不会接的。
两个道士都没对‘唐伟年’是谁多作讨论，但跟着信众前往祖坟的一路，顾深借着话头，不着痕迹问了下村里的外来人。
信众对此毫无保留，但他能提供的信息有限。
“别看我们村偏僻风景又不好，可是大啊！经常会有货车司机在我们村休息，有时候是一晚，有时候跑长途的还休息一天，来来去去的多着嘞！”
“除了几个熟面孔，谁没事专门和人唠嗑？对了，大师，我们村附近一条河有人偷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风水啊……”
话题又转回正事。
高师兄拿着罗盘在信众的祖坟附近转悠，看地势，还一边给信众解答——信众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服务态度嘛。
顾深就在一旁辅助，时不时远眺一下村里。
这一等就等到日头都变热了，三个人才蔫哒哒地朝这边走来，两个挂件一般缀在他们顾叔身后，一个抱着背包魂不守舍，还不忘哒哒哒走到高师兄那，学习实操。
顾深：？
顾深看向身后俩挂件，眼神询问。
金长安其实一知半解，只知道挚友的老爸不靠谱，赌鬼、还伤了阿姨，但要他说他也说出个囫囵个来。
万一说出不该说的呢……
倒是褚秀儿知道亲同桌的脾气，挑着能说的说了几句：“刚才是看到了灼灼的爸爸，才没打招呼追出去的。”
“唐叔叔欠下一大笔债，打伤阿姨在逃债，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是跑到燕市来了。”
至于其他的……
交学杂费时总拖到最后一天的窘境、偶尔在学校里被唐伟年借过钱的人家的孩子鄙夷时面无表情却出血地掌心、高三某天突然一身是伤地拎着行李住校、高考刚结束就被讨债的堵上家门……
这些是同桌惯常会省略的部分，褚秀儿自然也不会说。
女生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向顾深和金长安的眼神也不太友好，“听说唐叔叔年轻的时候长得好看，和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对刘阿姨也很好，结婚之后居然变成这样，男人真是会装！”
咔嚓一声，学武术的淑女掰断了碗口粗的一棵枯树。
顾深：“……”
金长安：“……”
理智告诉他们，这时候最好不要反驳，保持沉默_(:3」∠)_
“啊啊啊——”
只有恰好回头的村民发出尖锐的爆鸣：“那棵树是我家祖坟的风水树啊——”
褚秀儿：“啊这QAQ！”
唐灼灼也慢悠悠跟过来，声音淡淡：“风水树枯到树心了找道长看风水，真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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