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晨钟响彻神都，太极殿内金砖映着朝阳，将满朝文武的影子拉得老长。十六岁的太子张承业缓步踏上玉阶，玄色蟒袍下摆扫过阶上盘龙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太子殿下千岁！"
山呼声中，张承业稳稳坐在监国位上。他目光扫过殿中群臣，在左侧第三位那个白发老者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礼部尚书周崇明，三朝元老。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周崇明立即出列，枯瘦的手指紧握象牙笏板："老臣有本奏！"
"周爱卿请讲。"
"如今天下虽定，然民间土地兼并日盛。"周崇明声音陡然提高，"老臣请复'井田制'，以安天下民心！"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张承业看见几位武将已经皱起眉头，而户部侍郎更是直接变了脸色。
"哦？"太子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周大人说的井田制，可是《周礼》所载'方里而井，井九百亩'之制？"
"正是！"周崇明精神一振，白须都翘了起来，"此乃圣人之法，可使民有恒产..."
"那本宫倒要请教。"张承业突然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哗啦"一声展开，"前朝哀帝时曾试行井田，为何反致六州民变？"
周崇明脸色一僵："这...此乃官吏执行不力..."
"错！"张承业猛地起身，竹简重重拍在案上。这声响让殿中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户部最新数据。"太子一字一顿道，"江南上田亩产三石，北地旱田不过一石。若按井田制均分，江南农人白白替北地缴税——换作是你，反不反？"
"噗——"
右侧武官队列中，兵部尚书尉迟雄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被丞相萧文正狠狠瞪了一眼。
后殿珠帘微动。
张辰负手立在阴影处，嘴角微微上扬："这小子，昨夜翻烂了朕书房里的《田赋考》。"
身旁的影子低声道："周崇明背后是陇西李氏。他们族中上月刚购入良田万亩，若恢复井田..."
"借刀杀人？"皇帝眼中寒光一闪，"且看承业如何破局。"
殿前，周崇明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殿下年幼，不知民生多艰..."
"本宫是不懂。"张承业突然抓起案上茶盏，"啪"地砸碎在地。瓷片飞溅到周崇明脚边，吓得老臣一个哆嗦。
"但我知道——"太子声音冷得像冰，"这盏雨前龙井值五两银子，够北地农户活半个月！"
他猛地踢翻面前几案，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您口口声声为民请命。"少年一步步走下玉阶，靴底碾过散落的账册，"那请解释解释，为何去年陇西清丈土地，您家隐田三千亩未报？！"
满殿死寂。
周崇明"咚"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汗水顺着他皱纹密布的额头滚落，在青石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太子殿下！"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萧文正出列，紫袍玉带微微晃动："纵然周公有错，井田之议却关系国本..."
张承业眯起眼睛。昨夜东宫窗下，正是这个声音与周崇明密谈到三更！
珠帘后，张辰的手缓缓按上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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