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王怀远脸上笑容不变,脚步也未曾停顿,只是轻轻捋了捋胡须,淡淡道:“李大人多虑了,大人之意,首要便是‘查清真相’四字。刘家一案是否冤屈,御史大人是否含冤而死,此乃根本。真相大白,方能还冤者公道,惩不法之徒,此乃彰显朝廷法度所在,亦是安抚地方民心之要务。除此之外,岂有他意?”
他完美地避开了李逸的探究,可是李逸心里却觉得,这位中年老登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尽管他说的并没有错,但李逸就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交底,也不气馁,换了个角度继续道:“先生所言及是!”
“只不过,李某曾听闻,长吉县乡绅实力盘踞,往往自行其是。就以那朱桥镇而言,此次陆县令整顿人马,竟是从这些乡绅富户中找出了两位九品武夫,以及几十名半步入品修行者。这股力量,在民间不可谓不大了。此次调查,难免会触及到地方势力的利益,到时候如果遇到阻挠,王先生……”
王怀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竟有此事?若真的如此,那更说明彻查的必要了。朝廷律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间,岂有那政令不通,法纪不明之地?若有那等罔顾国法、盘踞地方、阻挠公务之徒,正当借此机会,廓清玉宇,整顿纲纪才是。”
他话语依旧冠冕堂皇,但“廓清玉宇、整顿纲纪”八个字,却隐隐透出一丝锐利。
李逸心中了然,看来借查案之机整顿地方势力、加强朝廷对长吉县的控制,也是王墩此次来长吉县的目的之一,不然为什么一个二把手会来长吉县呢,当时与他们通话的通判就不行吗?
不过,这王怀远说话密不透风,看来是不会主动承认了。
“先生高见!”李逸附和道:“只是如此一来,调查恐怕需要更加周密,既要查明旧案,也需要注意方式方法了,避免引起地方过度反弹,反而不美。不知先生对此,可有教我?”
王怀远终于侧过头,深深看了李逸一眼,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大人年轻有为,思虑周详,实在难得。查案之道,自然需要有理有据,循序渐进。先从案卷入手,理清事实,再访相关人员,固定证词。至于地方人情,呵呵,只要我等效忠王事,秉公查案,一切自有朝廷法度作为依据。”
“因此,又何须过分担忧那些盘根错节的枝叶呢?主要主干挺拔,些许枝桠,修剪便是了。”
这位王墩的幕僚绕来绕去,一句实话没有,不过,先调查案卷,再走访人员倒是和李逸之前所想一致,也算是给了他查案的信心了。
李逸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更直白的答案,这位王先生,不愧是王墩的心腹幕僚,言语机锋犀利,心思深沉如海。
其实李逸很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主要是和这些人打交道实在是心累,他更喜欢和那些粗鄙的武夫打交道,大家直来直往的,不喜欢,或者讨厌你,说动手就动手。
“还是粗鄙武夫好啊!省心!”
李逸在心里嘀咕一声,随后拱拱手,“受教了,有先生在此坐镇,李某便放心大胆去查。哦,架阁库到了,先生请。”
两人抬头,已经到了县衙架阁库那扇厚重的大门前。
一场关于尘封卷宗的较量,即将随之展开。
而在李逸等人准备调查卷宗之时,陆宇等人避雨的山洞里,突然传出一声充满怒气的大吼,“好胆,敢冒充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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