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放下茶杯，目光深邃。他已经看出来了，罗家这是在故意试探。通过一波接一波的排场，观察在场人的反应，判断各自的身份地位和脾气秉性。
第一波是武装护卫，展示武力；第二波是少主送礼，展示财力；那么第三波...
巴清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罗家这种做法，已经不是简单的摆谱，而是赤裸裸的威压。
她看了李明衍一眼，见他依然淡定自若，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这种定力，这种涵养，确实不是常人能及。
露台上的气氛越发诡异。罗家的人占据了大半空间，巴清作为主人反而像是客人。李明衍坐在末座，像个无关紧要的陪客。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危险。因为当猛虎露出獠牙的时候，往往是它准备扑击的前奏。
罗玉站在那里，时不时瞥向末座的李明衍，眼中带着疑惑。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能参加这种级别的聚会？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大人物啊...
铃声第三次响起时，露台上的气氛已经相当微妙。
吕由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子它吐槽："这罗家真是好大的架子！先是管事，再是少主，这次总该是正主露面了吧？"
子它也是一脸愠色："我倒要看看，这位罗家主是个什么货色，值得摆这么大的谱！"
然而，当山路上的旗帜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罗"字旗，而是一面绣着"耿"字的青色旗帜。
"耿家？"张苍眼神一凝，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
更让人意外的是，来者只有三骑。与罗家的大队人马相比，这个阵容简直可以说是寒酸。但当这三骑渐渐接近，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那不是蜀地常见的矮脚马，而是三匹地地道道的北地良驹。这种马肩高腿长，肌肉发达，最适合在平原上奔驰。在蜀地这种山路崎岖的地方养这种马，成本高得惊人——不仅要专门调配饲料，还要请专人训练，让它们适应山地环境。
"军马。"子它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很肃，"你看那马眼上的皮罩，那是战场上才用的装备，防止战马受惊。"
确实，三匹马的眼侧都戴着特制的皮罩，只露出前方的视野。这让马匹心无旁骛，完全听从骑手的指挥。而当马蹄声越来越近时，一个细节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金...金马掌？"吕由差点叫出声来。
阳光下，那三匹马的蹄子闪着金光。不是镀金，而是实实在在的黄金打造的马掌。这种奢侈程度，已经超出了炫富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宣示——我有这个实力，也不在乎这点钱。
三人的骑术都极为精湛。为首者骑一匹纯白的骏马，身后两人一文一武，分骑两匹黑马。三骑并行，速度极快，但听起来却像是一匹马在奔跑——那种整齐划一的节奏，需要极高的默契和技巧。
"胡服..."巴清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三人都穿着典型的北地短衣——上身是贴身的短袍，下身是便于骑马的窄腿裤，腰间束着宽皮带，脚上是高筒皮靴。这种装束在蜀地极为少见，但却最适合骑马射箭。
马到近前，为首者一勒缰绳，白马人立而起，然后稳稳落地。此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中等，相貌平平，若是走在街上，恐怕没人会多看一眼。但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像是随时都在观察周围，又像是对一切都漫不经心。
他从马鞍上解下一个皮囊，仰头灌了一大口。那动作潇洒自如，全无世家子弟的矜持做作。喝完后，他随手向后一抛："老陈，接着！"
身后的文士模样的人准确接住，也不嫌弃，同样豪饮一通，然后传给第三人。那武士打扮的汉子接过皮囊，一口气喝干，又抛回给为首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三人之间的默契可见一斑。更重要的是，这种不分彼此共饮一囊水的举动，完全看不出主仆之别。
"有点意思。"李明衍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三人翻身下马，动作同样整齐。巴家的仆人上前接过缰绳时，明显感到了压力——这三匹战马都很烈，不是普通马夫能够驾驭的。
为首者大步走上露台，目光一扫，先是看了一眼罗家那边精心布置的主位，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他走到巴清面前，抱拳行礼：
"巴家主，耿通应邀而来，多有叨扰。"
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听起来很舒服。但李明衍注意到一个细节——他行礼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巴清的脸，像是在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耿家主远道而来，蓬荜生辉。"巴清起身还礼，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起身。
耿通直起身，目光在露台上转了一圈。路过罗家众人时，他微微颔首；看到罗玉时，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最后落在末座的李明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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