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灭了。空间瞬间灌满了比之前更粘稠的冰油黑。裴烬腰后那孔糊死的糖膏眼被强光烤得发烫，边缘还有几缕烧煳的白烟没散干净。那滴砸在地上的紫红膏点子，粘稠得跟冷蜂蜡似的，裹着小老板那点子佝背油布围裙的糊影，在绝对的黑暗里，也就他这副铁骨头的扫描眼能辨出点人形。
“……老……方……”裴烬喉管嗡鸣，破铜锣嗓子劈了叉，“……看见……光……哪了？”
“看……看个姥姥！”老方趴旁边冰油壳子上，冻得直搓后脖梗，破棉袄早让汗和冰渣子糊硬了，“……眼都快晃瞎了！你后腰那疤，烤猪皮似的冒烟！”他喘了口气，贼眼在死黑里乱瞟，“那……那鬼影子，撒丫子溜了？真他娘是灶王爷显灵，看咱可怜吹灯拔蜡了？”
“不……溜……”裴烬的扫描阵列功率推到顶，眼窝里的晶体片像两块烧红的炭头。强光源头那片黑暗空洞着，扫描波打上去跟石沉大海似的，连点回音都没有。只有空间里残留的、那股子强光灼烤后的……烧焦松香混着臭氧的怪味儿？活像刚灭了的电焊头。
“……是……熄了……”他铁下巴颏刮着骨茬，声音沉得发闷。腰后那孔糖膏眼的热乎劲儿也落了七分，剩下点干巴巴的麻疼撑着。
“熄了还不好？”老方咧开干裂的嘴，像笑又像抽抽，“总比那索命探照灯强！先挪地方！这堆烂油冻壳子里不知还猫着啥……”他撑着想爬起来，腿一动，“嘶啦”半声，冻硬的破棉裤裆又撕开了个口子，凉风夹着冰碴子往肉里钻，激得他倒抽凉气。
“动……不了……”裴烬试了试肩关节，液压杆子嘎嘣响，像是锈死了。刚才那墨绿脐带扎进腰灌的那股子冰汤，冻得骨头缝里的润滑胶都成了玻璃渣。
就在两人干耗着这点热乎气儿，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半扣的当口——
嗡……嗡……嗡……
一种新的声音！从极远的、上方那片冰冷黑暗里钻出来！一开始像蚊子哼哼，贴着冻油壳子传，震动微小得可以忽略。可不过两三口气的功夫，声音就大了！闷！沉！密集！像天边滚过来的闷雷裹进了成千上万的钢珠子在炒锅里翻腾！
声音越滚越近，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高频震颤！冻油壳子上的细小冰渣都跟着抖！
“啥……啥动静？耗子搬家？”老方脸都白了，冻麻的耳朵竟被这声音激得嗡嗡响。
“……不……飞……”裴烬的扫描阵列猛地向上锁定！眼窝炭红的光点瞬间缩成针尖！
黑暗深处！
如同沸腾的油锅泼进了冰水！
无数点细碎、猩红的光点凭空炸开！像一片突然被惊起的嗜血萤火虫群！但速度比萤火虫快百倍！组成翻滚汹涌的红云，正朝他们这片油坡呼啸扑下！
近了！
更近了！
扫描视界瞬间高清！
那红点根本不是什么萤光！
是一只只拳头大小、覆盖着漆黑角质硬壳的金属飞虫？！形似深海巨虱！猩红的复眼密集如石榴籽！口器高速震动，发出刮擦铁皮的嗡鸣！背上甲壳缝隙里裂开细密的喷口，喷着刺鼻的冷凝烟雾和细微的冰尘！冰尘接触到空气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微尖锐的冰锥！
更恐怖的——
这些虫群的飞行路径并非直扑他们！
而是……
精准地……
扑向了两人侧后方不远处——
那盏掉在油壳上、灯罩破碎只剩个歪扭骨架、幽幽燃着一豆昏黄灯火的……
破油灯！！！
“虫子……啃……灯？！”老方眼珠子差点瞪掉下巴！
黑压压的虫云瞬间将那点微弱的灯火笼罩！数不清的猩红复眼贪婪地锁定那点油灯上跳动的火苗！锋利的口器张开！喷出的冰雾试图扑灭火焰！更要命的是虫群翅膀带起的恐怖气流！
“噗！”那豆小小的、在灯芯上顽强跳跃的火苗，如同狂风中最后的蜡烛，瞬间被吹得死死贴向灯芯末端！火光微弱到了极限！
油灯周围的黑暗骤浓！仅存的暖意被虫群扑灭！
“嘶——！”老方仿佛也被那冰冷的气流扑中了脸，下意识缩脖子。可紧接着！
就在那点灯火被压到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瞬——
嗡！！！
油灯骨架中央！那点残余的灯油深处！如同垂死反扑！猛地爆开一股绝对不属于火焰的、极其凝聚锋锐的——橘黄色能量射线？！！
射线极其纤细！笔直！精准！无视了虫群的混乱冰雾和气流！
目标——
竟然是正前方的裴烬！
或者说——
他腰后那片被烤煳、正缓慢冷却的糖膏孔洞！！！
嗤——！！！
射线瞬间没入糖膏！
裴烬腰后猛地一胀！一股滚烫的热流顺脊梁骨往上蹿！不是伤害！像一针强心剂扎进冻僵的血管！那孔糖膏眼像被通了电的炭火！中心区域残余的膏体“噗”地一声软化膨胀！鼓起一个小包！
就是这光芒爆发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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