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罗锦月湿透的衣服上很多污泥，有田泥也有山上的黄泥，衣服也刮破了好几处，从胳膊的破裂处能看见里面道道出血的划痕，可能是被树枝勾烂的，十分狼狈。
当她卷起裤腿时，右边膝盖上更是有一大团青紫，已经肿了起来，中间还往外渗血。
宋华章喉咙微微收紧，“在哪里摔的。”
“啊，”罗锦月这才发现宋华章在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裤子，“在山坳上摔的，被木根绊了一下。”
原来如此，难怪罗锦月跟不上他，是因为脚上有伤。
宋华章想起自己当时呵斥了她，“你——”
罗锦月同时开口，“我去找护士拿点药擦一下，你先看着小宜可以吗？”
“……好。”
看着罗锦月离开的身影，宋华章眉头紧锁。
他很意外，罗锦月为了送小宜来医院，似乎真的拼尽全力。
而且他以为罗锦月没有手电筒后，不会跟来了的，毕竟小宜这里有他，没有光赶夜路要冒着生命危险。
可是罗锦月还是来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想起来他没带医药费吧？
还是真的那么放心不下小宜？
荒唐。
罗锦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后，回到病房。
她先探了一下小宜的额温，感觉降了一点，才放心坐在床沿，大手握着小宜没有打针的那一只手。
小宜呓语着什么。
罗锦月听不清，但是她猜应该是喊爸爸，像之前一样。
她松开小宜的手就要让出位置，“她喊你，你来吧。”
宋华章也是以为小宜喊的是自己。
然而却听小宜哼唧啜泣着，忽然大声且清晰的喊了一声，“妈妈！”
两个人都愣住。
这时小宜又喊了好几声妈妈，闭着眼睛眼泪不停的掉，像魇住了
“……她喊你，你陪着她吧。”宋华章说。
罗锦月僵硬的坐回去，抓住小宜没有安全感胡乱挥舞像在找什么的小手，急忙道，“妈妈在，妈妈在这，小宜不要怕。”
她嘴里一边安抚小宜，一边替小宜抹掉眼泪。看着小宜在睡梦中都委屈难过皱起的小脸，不由心揪成一团，眼眶酸涩湿润了。
罗锦月飞快抹一把眼睛，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声音微微哽咽，“妈妈在这，妈妈陪着小宜，小宜不要怕，妈妈爱你……”
她一声比一声温柔，充满了愧疚慈爱。
且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小女孩滚烫的额头，脸颊，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小女孩的脸，除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吊瓶里的药水。
宋华章在她背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罗锦月的反应是装得出来的吗？
病房里不止他们一家，还有另外两个病人，此时都醒了。
看见罗锦月这样，不住对宋华章说，“哎哟同志，你老婆对孩子可真疼惜呢，孩子难受你瞧她好像比孩子更难受，真是痛在孩子身，伤在妈妈心啊！”
“你长得这么俊，当初估计就是相中她人好，才跟她结婚的吧？哈哈！”
宋华章拧眉，随口敷衍过去。
看一眼罗锦月和小宜，“大叔，大娘，你要是没睡的话，麻烦你帮我多看着她们两个行么？我回家一趟，给拿套干净衣服。”
大叔和大娘爽快答应。
宋华章又跟罗锦月说了一下，罗锦月连忙点头，“好，你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小宜。”
看宋华章要走，她犹豫了一下，不抱什么希望的试探，“你能帮我也拿一套衣服吗？我有点冷。”
没想到出乎意料，宋华章竟然答应了。
罗锦月愣住，宋华章已经走出病房。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默在病房外站了会儿。
过了几分钟，他才站在门口静静看向里面。
对这一切罗锦月丝毫不知，她帮小宜掖好被子，然后拿了小宜脱下来的湿衣服叠了叠，放在她额头物理降温，隔会儿就翻个面，动作耐心轻柔。
湿衣服穿在身上，罗锦月冷得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也没多在意，只是搓搓手把手心搓暖和了，才继续握住小宜的手。
宋华章垂眸。
如果是以前，罗锦月应该早就已经撇下小宜钻进被窝，自己睡自己的了。
冒着大雨宋华章往家里赶。
路上没见到生产队，可能已经提前放工了。
果然等他回到家，宋家几个淋湿的人正在排队等洗澡。
见到他回来，都询问小宜的情况，得知小宜没事后，赖蓉才松一口气。
“哎，我实在走不开身，本来想说她在家帮看孩子，我带小宜去卫生所的，她不肯。幸好小宜没事，不然我心真不安。”赖蓉道。
“是啊，她总算靠谱了一回！”今晚罗锦月也是让梁艳吃一惊了。
李丽萍对宋华章说，“刚跟妈核对过她带着小宜从家里出发的时间了，别说，罗锦月跑得还挺快的，估计是真的有点在乎小宜的吧。”
“而且她是一户一户求来的手电筒，还挨了不少骂呢。”
李丽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说了。
大概是最近罗锦月给她有点好印象吧。
今晚苏知青对华章示好，她也听说了。
不知道怎么的，想到罗锦月今晚在暴雨里摔倒在泥泞中的画面，她就想帮罗锦月说一句话。而且李丽萍也跟其他普通人一样，有一种传统思想，觉得亲妈还是比后妈好。如果罗锦月能改正，还是比给三胞胎换一个妈好的。
李丽萍也不知道宋华章有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反正宋华章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转身进屋里去找衣服去了。
宋华章拿了三套干衣服，用塑料布裹好，还把攒下来的钱全都拿上，因为他不知道罗锦月带了多少钱，又愿不愿意出。
回到卫生所，已经很晚了，连同屋的大叔大娘都又睡着了。
唯独罗锦月没有睡，坐在病床边，一手探小宜的额头，一手轻拍她的肩膀，像在安抚，偶尔会轻声说几句什么，嘴角翘起温柔的弧度。
也时不时抬头看药水瓶。
罗锦月看见第二瓶药水快滴完了，连忙起身准备去喊护士，却看见宋华章走进来。
她眼睛一亮惊喜道，“你回来了，那你看着小宜吧，我去让护士来换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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