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陈墨的手指在苏檀手背上轻轻蜷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分裂体那句"你在走向它"的余音还在耳蜗里震荡，后颈那颗新长的淡褐痣突然泛起灼热，像有根细针在皮下挑动——那是分裂体残留意志在啃噬他的潜意识。
"苏檀。"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金属，"我不想当提线木偶。"
苏檀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叩，这是他们约好的"我在"的暗号。
她借着手机冷白的光抬头看他，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着某种近乎暴烈的东西——那不是恐惧，是不甘。
陈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暗红的契约纹路。
他突然松开苏檀的手，后退半步抵在青铜门上。
门扉凉意透过制服渗进脊背，却压不住他体内翻涌的热流。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宿主主动触发"誓缚掌控·进阶"】【警告：强行共鸣可能导致意识撕裂】
"撕就撕。"他低笑一声，掌心按上胸口。
那里的桥梁印记正随着心跳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能清晰感觉到，命契之力正顺着血脉往指尖涌，在空气中拉出银亮的光丝，缠向五步外那道逐渐虚化的黑影。
分裂体的虚化速度突然停滞。
黑雾里那双与陈墨如出一辙的眼睛骤然睁大，喉间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闷吼。
它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雾竟与陈墨的光丝纠缠起来，像两条蛇在半空撕咬。
苏檀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摸出随身的皮质笔记本——封皮上用朱砂画着敦煌飞天纹的《冥契录》，书页在她颤抖的指尖翻飞。
泛黄的纸页间飘出半片干枯的菩提叶，那是敦煌画中魂事件后，那位神秘人留给她的信物。
"找到了！"她突然按住某一页，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纸页上用古篆写着："命契非牢，心镜为钥。
化影为身，方得真我。"她抬头时，额角已渗出薄汗，"陈墨！
别想着消灭他，试着接纳！"
陈墨的光丝在半空一顿。
分裂体的黑雾趁机缠上他手腕，疼得他倒抽冷气，却反而勾起嘴角。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条短信："你比他多了一样东西"——不是系统，不是血脉，是选择的勇气。
"够了。"他低声说，声音却像炸雷在走廊里回荡。
他松开对光丝的控制，任由黑雾裹住双臂，甚至漫上脖颈。
分裂体的意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暴雨夜的自己攥着父亲的工牌在老宅门口徘徊，看见第一次触碰到青铜觥时掌心的刺痛，看见玄黎冷笑时眼底的怜悯——原来那些"抉择"，从来都不是被命运安排，而是他自己，在每一个分岔口，选择了最像陈墨的那条路。
"你不是我。"他在意识深处开口，面前站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黑影，"你是我不敢面对的怯懦，是我不愿承认的恐惧。
但你也是我的过去，我的可能。"
黑影的轮廓开始动摇。
它抬起手，指尖黑雾褪去，露出和陈墨一样的骨节——后颈那颗淡褐痣正在变淡。
"所以，"陈墨向前一步，与黑影鼻尖相抵，"回家吧。"
轰——
意识空间突然炸裂成万千金芒。
陈墨踉跄着后退，撞在现实的青铜门上。
他看见分裂体的身影像雪遇阳光般融化，最后一缕黑雾钻进他后颈的痣里，只留下微微发痒的温热。
系统提示音接连炸响，震得他耳膜发疼：【命契融合完成度100%】【解锁"炉主·初阶"】【黄泉炉局部能量操控权限已开放】
有滚烫的东西从他眼底溢出。
陈墨抬手去抹，却触到一手金粉——那不是泪，是黄泉炉认可的神火。
他能清晰感觉到，某种庞大的、沉睡千年的力量正顺着脊椎往四肢百骸涌，像有人往他血管里注入了流动的星子。
"陈墨？"苏檀的手按在他后腰，支撑住他发软的膝盖。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金光，喉间发紧——这是《冥契录》里记载的"炉主之辉"，是能与黄泉商盟分庭抗礼的象征。
就在这时。
地下大厅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青铜门突然剧烈震颤，门框上的铜锈簌簌往下掉。
陈墨猛地抬头，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看见地下大厅穹顶的水晶灯在摇晃，暖黄的光里浮着无数尘埃。
而在水晶灯正下方，黄泉炉的青铜基座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暗红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像大地在流血。
更深处，传来石块滚落的脆响。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炉底爬上来。
陈墨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见那道身影时，连金焰都跟着晃了晃——藏蓝制服，微驼的背，后颈有块淡褐色的痣。
那是他在老照片里看了千百遍的轮廓，是他存在手机相册第一张的面容。
"爸？"他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陈远山的脚步顿住。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精准地落在陈墨脸上。
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是浑浊的暗红，而是像陈墨记忆里那样，泛着温和的琥珀色，带着久别重逢的慈爱，也带着某种沉重的、必须说出口的歉意。
青铜门的震颤还在继续。
苏檀握紧陈墨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得像战鼓。
而陈墨望着那道逐渐走近的身影，突然笑了——不是之前的苦涩，而是带着破局者的锋芒。
命运？
他摸了摸后颈已经消失的痣，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炉主之力。
现在，该换他来写新的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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