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坠地的声音很轻，像一片叶子落进草丛。云逸却立刻蹲了下去。
他指尖刚触到羽毛，一股异样的冷意便顺着指腹爬上来。那不是寒气，也不是死气，而是一种空——仿佛这只鸟的身体在某个瞬间被抽走了一部分，连时间都漏了一截。
月璃站在他身后半步，眉头微蹙。林九握紧了刀柄，陈岩则默默扫视四周，手按在腰间的符囊上。
“伤口在这里。”云逸将鸟身翻转，露出胸口焦黑的小孔。他闭眼，神识沉入那一寸皮肉之间。刚从遗迹中得来的力量还在经脉里流动，对时空的感知比以往清晰百倍。他看见了——那一瞬，这鸟的生命轨迹出现了断层，像是被人用刀削去了一段线头，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不是灵力所伤。”他睁开眼，“是时间被抹掉了。”
林九皱眉：“你说什么？”
“它活着的时候，突然有一刻不存在了。”云逸站起身，声音不高，却让空气凝住，“那一瞬，它的身体失去了延续，直接跳到了死亡的状态。”
陈岩低声道：“就像我们在石柱区经历的时间循环？”
“不一样。”云逸摇头，“那是被困在重复里。这是被强行剪断。”
荒原风起，吹动几人衣角。远处天边有雷光一闪，云层缓慢堆积，却没有雨声。
月璃忽然开口：“你怀疑……这种事不止一次？”
“我不知道。”云逸看着手中的鸟尸，“但若只是偶然，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这片荒原离最近的聚居地也有三百里，没有修士会特意来此布下这种手段。”
林九冷笑一声：“所以你是说，有人在暗中试验某种禁术？拿飞禽走兽开刀？”
“或者更糟。”陈岩盯着那焦孔，“这不是针对个体。这是一种渗透。如果下次发生在人身上，可能是在走路、说话、呼吸的某一刻——突然，他就没了。”
沉默蔓延开来。
良久，云逸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灰烬，那是罗盘碎片最后留下的残物。他指尖微动，一丝灵力渗出，轻轻拂过灰烬表面。灰烬微微震颤，朝西边泛起一点微弱的温热。
“极西之地。”他说。
林九挑眉：“你要去那里？就因为一块烧尽的东西有点反应？”
“不只是这个。”云逸抬头望向远方，“古籍残卷里提过，每逢天地法则动荡，极西天象必有异动。日落时分，天空会出现一道逆光之痕，横贯天际，持续三息。见过的人说，那道光里能看到未来的影子。”
“荒唐。”林九嗤笑，“谁信这种传说？”
“可现在发生的，不也超出常理？”月璃接话，“我们刚从一处连接诸界的枢纽回来，亲眼见到了时空之源。既然存在那样的地方，为何不能有窥视未来之机的天象？”
陈岩沉吟片刻：“问题是，极西之地常年烈风蚀骨，沙暴不断。补给难行，通讯隔绝。一旦出事，没人能来救。”
“正因为危险，才没人去查。”云逸将灰烬收回袖中，“可若真有异常源自那边，放任不管，等它蔓延到城池、宗门、凡人村落——那时再动身，就晚了。”
林九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道：“你变了。”
云逸没问怎么变。
他知道。从踏入那座遗迹开始，他的感知已经不同。以前看世界，是灵力强弱、阵法布局、敌我距离；现在，他能感觉到天地运行的节奏，像听一首无形的乐曲。而此刻，这首曲子里有了杂音。
“我不确定前方有什么。”他说，“但我确定，不能装作看不见。”
风更大了，卷起地面枯草，在空中打旋。四人站成一圈，气氛沉了下来。
月璃轻声道：“我去。”
陈岩点头：“我也走。刚才那鸟的样子……我不想哪天看到同类躺在地上，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九哼了一声：“你们都疯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他拍了拍刀鞘，“反正我的刀还没钝。”
云逸看了看他们，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向前方，脚步稳定。
三人跟上。
荒原逐渐向西倾斜，地势低陷，土色发红。越往前，空气越干燥，呼吸间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天色阴沉，雷光仍在远处闪动，却没有逼近的意思。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在一处干涸的河床旁停下休整。云逸盘膝坐下，再次取出灰烬，以灵力引导其温度变化。灰烬依旧指向西北方，热度比之前略升。
“路线没错。”他说。
月璃坐在他旁边，低声问：“你觉得，那道天象真的能揭示什么？”
“不一定能看懂。”云逸望着灰烬，“但它存在，就意味着规则在那里松动。松动的地方，最容易暴露真相。”
陈岩正在检查随身符箓，闻言抬头：“你是想借那天象，反推时间被抹除的原因？”
“是试探，也是追踪。”云逸收起灰烬，“如果极西之地真是源头，我们早一步到，或许能阻止它扩散。”
林九靠在一块岩石上，忽然道：“要是去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呢？白跑一趟，还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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