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嘴角抽搐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你小子忽悠谁呢?”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锐利,“你脸上明明写着‘我不开心,我很累,我快撑不住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跟哥们说说。”
那熟悉的、带着点蛮横的关切,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逸柠墨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
他看着乐陵那张让人安心的脸,胸腔里堵着的东西仿佛找到了一个缝隙。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几乎是耳语般,将父母双亡、妹妹失踪,以及那个精神状况极不稳定的姑姑,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乐陵。
乐陵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惯有的嬉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逸柠墨说完,他摸着下巴,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
“你说的姑姑……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吧?”
逸柠墨被这个奇怪的称呼问得一怔:“什么‘那个女人’?”
“就是前段时间,一直游荡在河边那个小公园里,有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对着空气指指点点的那个女的啊?”
乐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和警惕,“看起来挺年轻,但眼神怪吓人的。她……就是你姑姑?”
逸柠墨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在此之前,他几乎不了解这个姑姑,父亲很少提及,他们几乎没有来往。
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亲戚存在。
他看着乐陵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原来那是你姑姑”的表情,一种混合着难堪、辩解和维护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不想把姑姑和“公园里神神叨叨的女人”画上等号,哪怕他心里知道,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他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尽管显得有些僵硬。
“你肯定搞错了,”他语气尽量自然地说,“我姑姑……她一直待在家里的,不怎么出门。应该只是长得有点像吧。”
他没给乐陵继续追问的机会,伸手推了他一把,视线转向讲台方向。
“要上课了,老师快来了,赶紧回你座位去吧。”
乐陵被他推得晃了一下,却没动。
他盯着逸柠墨脸上那强撑出来的、几乎快要碎裂的笑容,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那句“搞错了”,但看着逸柠墨明显不想再谈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乐陵嘟囔着站起身,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逸柠墨肩膀上捶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常有的动作,此刻却让逸柠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不过……有事别自己憋着,听见没?”
那句“听见没”带着乐陵式的、不容置疑的关心。
但在逸柠墨此刻敏感多疑的解读里,这关心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安分”。
他垂下眼,避开乐陵的目光,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乐陵挠了挠头,觉得逸柠墨有点怪,但上课铃尖锐地响了起来,他只好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整节课,逸柠墨都听得心不在焉。
老师的讲解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他的余光能感觉到,乐陵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在他看来,充满了探究和……一丝让他难受的疏远。
(他果然觉得姑姑是个怪胎,连带着也觉得我……)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微微发紧。
他原本以为说出来会轻松些,没想到反而在心里筑起了一道更高的墙。
下课铃一响,逸柠墨立刻站起身,想避开乐陵可能过来的搭话。
他假装要去洗手间,快步走出了教室,将乐陵那句“逸柠墨你去哪?”抛在了身后。
走廊里,同学们喧闹着跑过,逸柠墨却觉得自己像个孤岛。
他失去了父母,妹妹下落不明,唯一可能倾诉的朋友,似乎也无法理解他身处的这个扭曲破碎的世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没关系,)他想,(我不需要谁都理解。)
(找到妍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这种带着决绝的孤寂感,悄然加深了他眼底的执拗。
天色早已彻底黑透,夜风在山口路段呼啸,带着一种类似呜咽的尖啸。
逸柠墨紧了紧单薄的外套,独自站在空旷的路边。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他瞪大了眼睛,借着远处零星路灯光晕和微弱的月光,拼命搜寻着。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路面是干净的沥青色,看不到任何紧急刹车留下的焦黑胎痕。
路边的金属护栏完好无损,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没有想象中的扭曲变形或撞击凹痕。
甚至连一片破碎的玻璃、一点可疑的污渍都找不到。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这两天在脑海里反复勾勒、那场夺走父母、让妹妹消失的惨烈车祸现场,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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