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鞋底碾出黏腻的响动，像是踩碎了一地浸饱血水的海绵。韩秋河突然顿住脚步，鼻尖微动——腐殖土腥气里混着一丝铁锈味。
他单膝跪地，指尖拨开层层枯叶时，几粒暗红碎屑黏在指腹，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釉光。
“是人血？”宋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裹着沾满泥浆的斗篷，三天前那个会揪着兄长衣袖撒娇的城主千金，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草木灰的呛味。
宋霆掌心“噼啪”炸开一团蓝白电光，雷光扫过树干时，三道焦黑爪痕如利剑劈开暮色。
韩秋河听见兄妹俩同时倒吸凉气——那爪印间距足有成年男子臂展宽，边缘还黏着几缕靛青色兽毛。
“不是普通异兽。”韩秋河用匕首刮擦树干缺口，松脂混着腥臭黏液滴落，“它们在围猎，
而且……”他突然掀开整片苔藓，人类脚印中凝固的蜡油在雷光下泛着琥珀色，“莫桑大叔的防风火把。”
宋倩突然抓住兄长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哥，你看那个！”她颤抖的指尖指向灌木丛，半片猩红布条正在风中飘摇，像被利齿撕碎的旗帜。
韩秋河喉咙发紧——那是莫桑从不离身的红肚兜。
腐叶层在脚下形成天然的消音毯。三人循着断续的蜡油痕迹前行，宋霆的雷光惊起夜栖的荧光虫，幽蓝光点掠过韩秋河紧绷的下颌时，照亮了他眉间深锁的沟壑。
“老实说，”韩秋河突然劈开挡路的藤蔓，乳白色汁液溅在宋倩靴面上，“你们进入探险队，不只是来简单历练的吧？”他甩了甩匕首，汁液在腐叶上蚀出细小孔洞。
宋倩的指尖瞬间掐住兄长臂弯。这个动作没逃过韩秋河的透视眼——他看见少女指节泛白的弧度，甚至能数清她手背暴起的青筋。
“韩兄……”宋霆苦笑着捏碎掌中雷光，电火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你说得没错，简单的历练又怎么会如此浸入丛林深处'？”宋霆腰间双剑在鞘中嗡鸣，剑柄镶嵌的蓝宝石正吞吐着元素光芒。
腐叶突然塌陷半寸。韩秋河闪电般按住宋霆肩膀，三人瞬间凝固——五步外的泥沼里，半截人类指骨正钩着军用绷带，在暮色中泛着森白。
“边走边说。”韩秋河声音沙哑，靴尖将腐叶踢回掩住那可怖的标记。
宋霆这次没犹豫：“我父亲，也就是你们的城主，在古籍里发现个传说。”雷光再起时，他眼中有火苗跳动，“远古遗迹里有破除异能诅咒的方法。”
“燃烧生命的诅咒？”韩秋河踢开一具异兽尸体，兽牙上还挂着半片染血布料。
“不止。”宋倩突然掀起袖口，腕间淡蓝血管已蔓延出蛛网状冰纹，“五元素异能者的寿命……”她声音轻得像落叶坠地，“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
韩秋河的匕首“铮”地钉入树干。他早该发现的——宋霆每次催动雷光，鬓角都会多出几缕银丝。
三百步外的空地上，莫桑背靠岩壁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左肩纱布被血浸透，空荡的袖管打了个死结，却咧嘴露出沾血的牙：“臭小子，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够找到大部队。”莫桑满脸疲惫地笑骂道。
“莫桑大叔你的左臂？！”韩秋河震惊地发现，莫桑的左臂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有血渗出的纱布。
“区一条手臂而已，好在我的右臂还在。”看着韩秋河通红的双眼，莫桑疲惫地揉了揉韩秋河的头。
韩秋河沉默了，他知道手臂对于莫桑来说意味着什么，巨力异能没有了一条手臂，等于实力减少了一半，怎么可能无所谓。
但他知道，就前几天的异兽群规模，能活着带领大部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突然，莫桑发现了什么异动，死死盯着韩秋河身后。
地震般的轰鸣恰在此时炸响。地表裂开蛛网状缝隙，苔藓覆盖的巨石门破土而出，门楣上凹槽泛着元素微光。宋霆的雷剑突然自动出鞘，笔直嵌入雷霆图腾的凹槽。
“退后！”莫桑的吼声湮没在石门开启的巨响中。门缝溢出的不是光，而是黏稠如墨的黑暗。韩秋河脚踝突然一凉——半透明的手骨正从地底探出。
更可怕的是，此时此刻一群异兽合围队伍，对于异兽群来说，此时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宋倩的尖叫与兽吼同时撕裂夜空。
当兽群从四面涌来时，莫桑用独臂抡起战斧，刃口映着雷光：”兔崽子们！想活命就冲进门里！”
韩秋河在狂奔中回头，看见宋倩双掌按地，霜花呈放射状冻结兽群。但冰层随即炸裂——碎冰中裹着的竟是她的血珠。”她的异能……在吞噬她自己！”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痉挛。
石门近在咫尺，黑暗却突然实体化。韩秋河透视眼捕捉到空气扭曲的波纹：“小心！”他扑倒宋霆的刹那，黑影擦着头皮掠过——莫桑的斧头正钉在某个透明生物身上，荧绿体液喷溅如雨。
韩秋河顾不上其他的，赶忙拉起宋霆以及正在施展异能的宋倩越过了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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