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触感还在。
是陈默最后抬起来的手,微凉,带着点铁锈味的血。苏青猛地睁开眼,睫毛上沾着的不是泪,是石缝里渗下的水,凉得像冰。
周围一片漆黑。
不是茧房核心的白光,也不是通道里的昏沉,是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掌心的印记在发烫,像块没凉透的炭。
“陈默?”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在黑暗里撞出空洞的回响,“陈默你在哪?”
没有回应。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还有某种细微的“咔哒”声,从身下传来,规律得像钟表在走。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倾斜的石板上,硌得后背生疼。手腕能活动,脚也能蜷曲,没有丝线缠绕,没有绿色液体腐蚀的灼痛,那些青黑色的纹路像从未出现过。
只有胸口的锁阳花,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揣了只冬眠的虫。
“少年?”她又喊,声音提高了些,“守墓人?”
黑暗里依旧死寂。
苏青撑起身子,指尖摸到石板边缘的缺口,粗糙的断面划得指腹生疼,渗出血珠。血滴落在石板上,发出“哒”的轻响,很快被吸收,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石板是活的?
她心里一紧,缩回手,摸到自己的脖颈——那里空空的,外婆留的银镯子不见了,像守墓人最后化作的青烟,消失得干干净净。
“咔哒……咔哒……”
身下的声音又响了,更近了,像是从石板深处传来的,带着某种机械的僵硬。苏青摸到一块松动的碎石,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
她看清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像口竖着的井,四周都是同样的青黑色石板,拼接处留着细密的缝,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淡得像月光。
微光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只悬浮的萤火虫,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有人吗?”她对着石缝喊,声音被切得支离破碎。
石缝外传来一阵风声,裹着某种熟悉的气味——腐叶混着锁阳草的香,是守墓人身上的味道。苏青的心猛地提起来,贴在石板上仔细听。
风声里,藏着极轻的哼唱。
还是那个古怪的调子,像哀牢山深处的巫歌,却比之前多了点温柔,像母亲在哄睡。苏青想起守墓人说的“活的容器”“死的守墓人”,指尖的血珠又冒了出来。
她对着石缝举起手,让血珠顺着指缝滴下去。
“咔哒……咔哒……”
身下的声音突然变快了,石板微微震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苏青往后缩了缩,碎石攥得更紧,指腹被磨出刺辣的疼。
微光突然亮了些。
石缝外的哼唱声停了。
一个影子挡住了微光,细长的,像根垂落的头发,在石缝里轻轻晃动。苏青屏住呼吸,看见那影子慢慢变宽,变成一只眼睛的形状——左眼黑如深潭,右眼绿似毒沼。
是守墓人。
“你没死。”她的声音从石缝里挤进来,带着点回音,像隔着层水。
苏青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只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像面蒙尘的镜。
“他也没死。”守墓人又说,右眼的绿光闪了闪,“陈家的藤蔓能续命,你忘了?”
苏青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在哪?”
“在你下面。”守墓人的声音沉了沉,“茧房塌的时候,你们掉进了‘回响’的摇篮。”
“回乡的摇篮?”
“雾母最初的巢穴。”石缝里的眼睛眨了眨,像在观察她的反应,“用哀牢山最老的岩层做的,能锁住能量,也能……孵育新的东西。”
苏青低头看向身下的石板,震动越来越明显,“咔哒”声像要钻进脑子里。她忽然明白,那不是机械声,是心跳——很轻,很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是那个被丝线包裹的小小身影。
“它还活着?”
“你没杀它。”守墓人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你的血和他的印记,只毁掉了球体的核心,没伤到‘回响’本身。”
苏青想起陈默最后的话——“别伤到里面的孩子”。指尖的血珠滴在石板上,瞬间被吸收,身下的心跳声快了些,像在回应。
“你想干什么?”苏青握紧碎石,警惕地盯着石缝里的眼睛。
守墓人没回答,只是哼起了之前的调子,古怪的旋律顺着石缝钻进来,缠在苏青的手腕上,像条冰凉的蛇。石板的震动越来越有规律,和那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二十年前,姐姐也在这里待过。”守墓人的声音混在哼唱里,“怀着你娘的时候,雾母的气息差点吞噬她,是这巢穴的岩层稳住了她的血脉。”
苏青愣住了。
外婆也来过这里?
“陈家的老爷子,当年就是在这里种下第一株锁阳草。”石缝里的眼睛转向下方,绿光里映出微弱的红,“就在你脚边那块石板下,根须盘了二十年,早和岩层长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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