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一年，正月十八。
晨光熹微，京城还笼罩在一片寒意中，七王府的后门悄然开启，几辆看似运送杂物的青篷马车低调地驶出，汇入清晨稀疏的人流，朝着城西郊外的皇陵方向而去。
萧璟一身深灰色劲装，外罩不起眼的半旧斗篷，与同样装扮的墨夜及数名精锐暗卫混在车夫和随从之中。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王府轮廓，目光深沉，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一切。
与此同时，王府内，秦沐歌也早早起身。她没有去药房，而是先去了孩子们的房间。明明已经醒了，正自己笨拙地穿着小袄子，看见秦沐歌进来，立刻扬起笑脸：“娘亲早！”
“明儿真乖，自己都会穿衣服了。”秦沐歌上前帮他整理好衣襟，系好带子。曦曦还在赖床，抱着小被子睡得正香。
“爹爹呢？”明明环顾四周，没看到萧璟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
秦沐歌动作微顿，随即柔声道：“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办，过几天就回来。明儿和妹妹在家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好不好？”
明明眨了眨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哭闹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握住秦沐歌的手指，认真地说：“嗯，明儿会乖乖的，也会帮娘亲照顾妹妹。”
孩子的懂事让秦沐歌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酸涩。她亲了亲明明的额头，牵着他去用早膳。
早膳后，陆明远便过府来，与秦沐歌一同继续研究针对边境那种“孢子”的药物。明明被允许待在隔壁的小书房里，秦沐歌给了他几本带插画的简单药草图谱，还有一些无害的药材样本，让他自己辨认玩耍，也算是一种寓教于乐。
研究并不顺利。那种“孢子”极其微小，活性特殊，寻常的清热解毒药物对其效果甚微，而过于猛烈的药物又可能对人体造成损害。
“师妹，你看这里，”陆明远指着显微镜（设定为药王谷传承的某种特殊水晶透镜装置，可放大微小物体）下的观察结果，“这种孢子外层似乎有一层极薄的油脂状物质，或许这正是它能抵抗普通药性的原因。我们是否可以从溶解或破坏这层外膜入手？”
秦沐歌凝神思索：“师兄言之有理。或许可以尝试用一些芳香开窍、性烈走窜的药物，比如麝香、冰片、苏合香之类，看能否穿透其防御。另外，赤阳草粉至阳至刚，对阴邪之物有克制之效，也可加入尝试。”
两人立刻着手配制新的试验药方。药房内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
隔壁的小书房里，明明正对照着图谱，摆弄着几片晒干的薄荷叶、紫苏叶和一小块甘草。他学着娘亲的样子，把甘草放在小鼻子前闻了闻，又小心地舔了一下，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好甜……还有点怪。”
他放下甘草，目光无意间落到墙角一盆郁郁葱葱的植物上。那是秦沐歌养的几株石菖蒲，叶片挺拔如剑，散发着清冽的香气。明明记得娘亲说过，石菖蒲能开窍醒神，辟秽除恶。
他蹬蹬蹬跑过去，踮起脚想够一片叶子，却因为个子矮小够不着。正着急时，负责看护他的那个会武的丫鬟红袖走了进来，见状忙问：“小世子，您想要什么？”
明明指着石菖蒲：“红袖姐姐，帮我摘一片那个叶子好不好？一点点就好。”
红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摘了一小片边缘的叶子递给他。
明明拿着那片清香的叶子，又跑回小桌边，看了看图谱，又看了看手里的石菖蒲叶，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专注的探究。他并没有胡乱将叶子放入口中，而是将它和其他几样药材并排放在一起，似乎在比较它们的气味和形态。
药房内，秦沐歌和陆明远经过数次尝试，终于调配出一种以麝香、冰片为君，赤阳草粉为臣，佐以几味解毒药材的复合药粉。将其与含有“孢子”的样本混合后，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那“孢子”的外膜确实出现了溶解迹象，活性也有所下降。
“有效！”陆明远松了一口气，“虽然还不能完全灭杀，但至少找到了方向。若能再加强药力，或找到更对症的君臣佐使……”
秦沐歌也面露喜色：“我们可以将此药粉制成香囊或熏香，让边境将士随身佩戴或于营帐中使用，应当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内服的汤剂还需更加谨慎，需反复试验确保无害。”
两人正讨论着下一步的改进方案，红袖轻轻敲了敲门，带着明明走了进来。明明手里还攥着那片石菖蒲叶子。
“娘亲，陆师伯。”明明礼貌地打招呼。
“明儿怎么了？可是无聊了？”秦沐歌温声问道。
明明摇摇头，走到秦沐歌身边，举起那片石菖蒲叶子，又指了指桌上那堆试验用的、混合了“孢子”的暗色粉末（被密封在透明琉璃皿中），小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声说：“娘亲，这个叶子的味道……好像能让那个黑粉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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